前奏剛剛響起,梅燕芳突然抬手示意樂隊暫停。
“麻煩降半個調,謝謝。”
樂隊領隊愣了一下,隨即點頭調整。當音樂再次響起時,眾人發現原版的鋼琴旋律被替換成了更低沉舒緩的藍調和弦,貝斯加入,帶出慵懶的律動感。
“紅豆生南國,是很遙遠的事情……”
第一句出口,全場安靜了一瞬。
江雪瓏的原版清冷空靈,像穿越時空的月下的獨白。而梅燕芳的嗓音卻帶著沙啞的顆粒感,像深夜酒吧裡的一杯威士忌,微苦卻回甘。
“相思算什麼,早無人問津……”
她直接放棄追求這首歌的高音穿透力,而是用中低音區的共鳴,把歌詞唱成一種帶著閱曆的歎息。
“醉臥不夜城,處處霓虹,酒杯中好一片濫濫風情……”
她的咬字比江雪瓏更鬆弛,尾音微微下沉,像在自嘲。樂隊配合她的節奏,薩克斯適時插入一段低沉的間奏,不搶戲,卻讓整首歌的氛圍瞬間沉了下來。
“最肯忘卻古人詩,最不屑一顧是相思……”
原版在這裡是情緒的高潮,江雪瓏會用飽滿的情緒把“相思”二字唱得蕩氣回腸。
但梅燕芳的處理截然不同,她的聲音反而收得更輕,像在耳邊低語,卻因為氣息的控製,讓每個字都帶著重量。
“煙花擁著風流……真情不在。”
最後一句,她沒有用原版的悲愴感,而是輕輕上揚,帶點漫不經心的笑意,仿佛在說:“看吧,世間本就沒有真情。”
最後一個尾音落下,梅燕芳手指輕輕鬆開麥克風,舞台燈光緩緩暗下。
全場靜了一秒,隨後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觀眾席上,有人忍不住站起來鼓掌,還有人小聲議論:
“這改編也太絕了……”
“完全沒想到《相思》還能這麼唱!”
“梅燕芳的聲音好有故事感,可她明明隻有18歲……”
穀村心司也跟著輕輕鼓掌,用日語低聲說:“彼女の聲は……とても特彆だ。她的聲音……很特彆)。”
張國容靠在椅背上,唇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他湊過來低聲說:“有意思,她把你的「相思」,唱成了「看破」。”
江雪瓏微微挑眉,鋼筆在評分表上停頓片刻,隨後寫下幾行字。她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但筆尖的力度比平時重了幾分:“是嗎?越是表現出看破的人,內心往往越執著。”
張國容挑眉,阿瓏這句話好有禪思,他得琢磨琢磨。
黎曉田第一個說話。他推了推眼鏡,抬眼審視著梅燕芳:“你為什麼選擇把這首歌改成藍調風格?”
梅燕芳笑了笑,語氣平靜卻堅定:“我隻是覺得,這首歌不一定要那麼悲愴,也可以玩世不恭一點。”
黎曉田追問:“江雪瓏就坐在評委席,你把她的歌改得麵目全非,就沒有一點壓力?”
梅燕芳看向江雪瓏,坦然道:“當然有。但音樂本來就有無數種可能,我相信江小姐也會尊重不同的表達。”
這時,黃詹突然拍了下桌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好!夠膽!敢在比賽上這麼改的,你是第一個!”
他掰起手指數起來:“你把原版的濃烈執著,改成了灑脫甚至還帶了一絲暗諷;把高音區的穿透力,改成了中低音區的氣息流動;把弦樂和中國風,改成了爵士藍調。你把這首歌的「求不得」唱成了「不必求」,是一種全新的解讀。小小年紀就很有想法……”
黃詹看向江雪瓏,話裡似乎帶著某種暗示:“要是原唱加原作者江雪瓏喜歡你對她的歌進行這樣的全方位破壞和重塑的話,你們兩個說不定能碰撞出特彆美妙的火花。”
突然,他眼尖地發現江雪瓏在梅燕芳的評分表上寫了幾句話,看格式排版特彆像歌詞,於是直接伸手拿到自己眼前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