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一行人正從月亮門後走出來。
為首的正是燕王,朱棣。
在朱棣身旁,還跟著一個身披袈裟,麵容清瘦的老和尚。
江澈剛剛進去之後人太多,便沒有看到對方。
此刻再看,可不正是姚廣孝嗎?
朱棣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後定格在朱高煦和江澈身上。
以及,江澈手中那把極為眼熟的裂雲刀。
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朱高煦額角滲出一絲細汗。
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對自己的這位父親,怕到了骨子裡。
“高煦。”
朱棣開口了。
“這是在做什麼?”
朱高煦心裡咯噔一下,連忙上前一步。
“父王!您來得正好!我跟您說,這位江兄弟他……”
“我在問你,”
朱棣打斷了他,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江澈。
“你的刀,為什麼會在他手上?”
朱高煦額角的汗珠,順著他剛毅的臉頰滑落。
“父、父王……我,我們就是……那個,江兄弟他……”
他越是急於解釋,舌頭就越是不聽使喚。
原本的豪邁之氣蕩然無存,隻剩下孩子在嚴父麵前的局促。
朱棣的目光依舊如刀,釘在江澈身上,似乎對兒子的窘迫毫無興趣。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中,一個清晰的腳步聲響起。
江澈上前了一步。
他沒有看朱高煦,也沒有急著向朱棣辯解。
手腕一翻,那柄裂雲刀在對準了朱高煦腰間的刀鞘。
做完這一切,江澈才抬起頭,迎上朱棣審視的目光,微微躬身。
“親衛營,破虜校尉江澈,參見燕王殿下。”
“回王爺,方才高煦公子見草民有幾分微末武藝,一時興起,欲切磋一二。”
“此刀,是高煦公子借與草民試手,並無他意。”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朱棣的眉頭動了動。
他眼中的薄怒已經悄然褪去。
一個能在自己威壓之下,麵不改色的年輕人。
朱高煦看著江澈的背影,心中很是感激。
庭院裡的氣氛,似乎隨著裂雲刀的歸鞘而稍稍鬆緩。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朱棣身旁,如同入定般的老和尚,忽然向前邁了半步。
他雙手合十,臉上帶著一絲悲天憫人的微笑。
“阿彌陀佛。”
姚廣孝看著江澈,緩緩開口。
“施主好俊的刀法,隻為殺人,純粹,極致。”
“不過貧僧有一問,想請教施主。”
“敢問施主,手中之刀,是殺人刀,還是活人劍?”
這個問題一出,朱高煦都愣住了。
什麼殺人刀,活人劍的?
這和尚在打什麼啞謎?
然而,朱棣的臉上卻毫無波瀾。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顯然是默許了姚廣孝的這場突兀的考問。
江澈心裡無奈地歎了口氣。
殺人刀?活人劍?
怎麼答,都是錯。
他先是對著姚廣孝微微頷首,以示尊敬。
隨後,目光越過這位黑衣宰相,筆直地望向了負手而立的朱棣。
“大師此問,問的是刀,亦是在問草民之心。”
“草民以為,刀是何物,劍是何意,全看執刀之人。”
“在草民手中,它,便是殺人刀!”
“為殿下披荊斬棘,為殿下掃清障礙,為殿下斬儘一切宵小之輩!此刀,隻為殺戮而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