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無論他怎麼加速,江澈始終不遠不近地綴著。
等到訓練結束,所有人都癱在地上,像一灘爛泥。
隻有兩個人還站著。
一個是周悍,他雙手撐著膝蓋,胸膛劇烈起伏。
汗水順著下巴滴滴答答落在塵土裡。
另一個,是江澈。
他將圓木“咚”一聲扔回木架,拍了拍手上的灰。
整個校場鴉雀無聲。
所有看向江澈的目光,徹底變了。
……
夜幕降臨,王府一間偏僻的耳房內。
周悍局促地站在屋子中央,他剛剛被朱高煦的親兵秘密叫來,心裡還在犯嘀咕。
當他看到江澈好端端地坐在二公子下首時,心裡那點疑惑立刻變成了敬畏。
“周悍,”
朱高煦有些不耐煩,開門見山。
“叫你來,有件要命的差事交給你。”
周悍立刻挺直了腰板:“請二公子吩咐!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朱高煦沒說話,而是看向了江澈。
江澈站起身,走到周悍麵前,將整個“引蛇出洞”的計劃和盤托出。
每多說一句,周悍的眼睛就瞪大一分。
他是個粗人,打仗就是你一刀我一槍的實在活兒。
他從沒想過,仗還能這麼打!
這心眼子,得有多少道彎彎繞繞?
等到江澈說完,周悍已經忘了呼吸。
他看向江澈的眼神,如同看一個怪物。
這已經不是佩服了,是恐懼。
“怎麼樣?敢不敢乾?”朱高煦敲了敲桌子,打破了沉寂。
周悍一個激靈回過神,胸中熱血瞬間被點燃。
“敢!這活兒,俺接了!”
“江指揮僉事,神機妙算,周悍……服了!徹底服了!”
江澈扶起他,眼神示意了一下。
“人,就挑今天訓練時,最先叫苦叫累,嘴巴最碎的那幾個。”
周悍瞬間領悟。
對啊!讓那些平日裡就愛抱怨的家夥去抱怨,才最真實!
“明白!”
周悍領命而去,腳步都帶著一股子狠勁。
他走後,朱高煦也立刻行動起來。
數道命令從這間不起眼的小屋發出,一道道黑影迅速融入北平城的夜色。
酒肆的說書人,茶館的夥計,勾欄裡的姑娘,甚至城門口打瞌睡的衛兵……
“現在,就等著魚兒上鉤了。”
次日清晨,校場角落。
幾個士兵正齜牙咧嘴地揉著酸痛的腰腿,嘴裡罵罵咧咧。
“他娘的,這日子沒法過了!那個姓江的小白臉,存心要咱們的命!”
“就是,一個動嘴皮子的,懂個屁的練兵!”
周悍背著手,慢悠悠晃了過來。
他故意板著臉,咳嗽一聲。
幾人嚇了一跳,慌忙站直。
“說什麼呢?大聲點,讓我也聽聽。”周悍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一個膽大的刺頭兵梗著脖子。
“周頭兒!我們不服!憑什麼讓一個書生來折騰我們?他除了會討二公子歡心,還會什麼?”
周悍沒發火,反而歎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他們旁邊的石墩上,拍了拍那個刺頭兵的肩膀,力道不小。
“唉,你們以為我沒說?我跟他吵了!”
他壓低聲音,臉上全是無可奈何。
“可有什麼用?人家現在是二公子麵前的紅人,他說東,二公子絕不往西。”
“咱們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