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城,暗灰色的天空讓整個風城都陷入一股壓抑的氣氛,鉛灰色的雲層壓得極低,豆大的雨點像鋒利的冰棱,砸在青石板鋪就的小巷裡,濺起半指高的水花。
“轟——!”
一道驚雷驟然炸響,紫金色的電光如同巨龍的利爪,瞬間撕裂天空。
巷尾,一男子身著早已被血浸透的衣服,孤獨的躺在雨地裡,腦袋上那個駭人的血洞還在不斷的滲著暗紅的血珠。
雨水順著男子的臉頰滑落,滴落在青石板上,暈開一朵朵暗沉的血花。
男子的胸口處,一柄斷劍斜插而入,劍柄上還纏著半截染血的布條,劍刃沒入的地方,鮮血汩汩湧出,將胸前的衣料染成深黑。
“轟——!”
第二聲驚雷接踵而至,震得小巷兩側的磚牆簌簌落灰。
這一次,雷聲似乎帶著幾分悲憫,在空曠的巷子裡久久回蕩,像是在為這男子鳴冤。
突然,男子的手指動了動,睫毛上凝結的雨珠滾落,沉重的眼皮艱難地掀開一條縫,渾濁的瞳孔中映出巷口搖曳的燈光。
求生的本能驅使著他挪動身體,他想撐著手臂坐起身,可剛一用力,胸口的斷劍便傳來鑽心的劇痛,仿佛有無數根鋼針在撕扯著內臟。
他喉嚨裡溢出一聲壓抑的悶哼,嘴角咳出帶著血沫的雨水,渾身的力氣像是被瞬間抽乾,身體重重的向後倒去。
“啪嗒。”
後腦勺磕在青石板上的悶響,被雨聲和雷聲掩蓋。男子的眼睛徹底閉上,隻有鼻翼微弱的起伏,證明著他還殘留著一絲氣息。
雨還在下,冰冷的雨水衝刷著他身上的血跡,也仿佛在衝刷著他過往的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蒼老的聲音在巷口響起,帶著幾分歎息。
“阿彌陀佛。”
一個月後。
天神域,西方極樂州。
雲霧繚繞的蒼山上,聖禪寺的輪廓在晨曦中漸漸清晰,這座千年古刹依山而建,朱紅色的殿宇在翠綠的鬆柏間錯落有致,飛簷上的銅鈴在山風中輕輕搖晃,發出清脆的聲響。
“咚——咚——咚——”
鐘聲準時響起,厚重而悠遠的聲音穿透雲層,在山間回蕩。
大雄寶殿內,數十位僧人穿著明黃色的僧袍,整齊地站在大殿兩側,雙手合十,低垂著眼簾,口中念誦著經文。
梵音繚繞,檀香嫋嫋,殿內的釋迦牟尼佛像慈悲地俯瞰著眾人,金色的佛光在燭火的映照下,顯得格外莊嚴神聖。
站在佛像前的方丈,身著繡著暗紋的紅色僧袍,麵容清臒,銀白色的胡須垂至胸前。他雙手合十,目光平靜地掃過殿內的僧人,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有穿透力。
“帶他上來。”
“是,方丈。”
兩側的小僧齊聲應道,聲音清脆。
他們對著方丈深深鞠躬後,轉身向著殿外走去,陽光透過殿門的縫隙照進來,在地麵上投下長長的光影。
殿外的庭院裡,一位滿頭白發的男子靜靜地站在那裡。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衫,身形消瘦,肩膀微微塌陷,顯得格外落寞。
庭院中的幾株菩提樹葉片翠綠,偶爾有幾片葉子隨風飄落,落在他的腳邊。
男子的目光空洞地望著大殿的方向,眼底深處是化不開的悲戚。
領頭的小僧走到他麵前,雙手合十,語氣溫和。
“施主,我們走吧。”
男子緩緩回過神,目光落在小僧身上,嘴唇動了動,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好。”
男子跟著一眾小僧緩步走入殿內,每一步都像是耗儘了全身的力氣。
他走到方丈麵前,雙腿一彎,重重地跪在了冰涼的地麵上,額頭抵著地麵,久久沒有抬起。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殿內的眾僧再次念誦起經文,梵音整齊而肅穆,環繞在青年男子的周圍,像是在撫慰他受傷的心靈。
方丈緩緩走到青年男子麵前,彎腰扶起他,目光溫和地看著他。
“施主,你可願皈依佛門,從今往後,潛心修行,不再理會過往?”
男子抬起頭,臉上還殘留著淚痕。
“家人已逝,我沒什麼好留戀的了。”男子哽咽道。
方丈眼中閃過一絲憐憫。
一旁的小僧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托盤上放著剃刀、梳子和一塊白色的布巾。
周圍的僧人依舊在念誦著經文,梵音在大殿內不斷回蕩。
男子閉上雙眼,長長的睫毛上沾著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