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剛破曉，山洞石壁上的夜明珠還殘留著淡光，杜固就已將銀針淬好藥汁。
蘇少卿盤膝坐在那鋪著獸皮的石床上，後背因前夜藥浴的餘溫泛著淺紅，他望著師傅手中那套比前兩次更顯粗長的銀針，深吸一口氣攥緊了拳。
“第三次施針要通督脈，藥力得衝破三處淤塞點，忍不住就直說，不要逞強。”杜固的聲音沒了往日的冷硬，指尖掠過銀針時，一縷淡青色武氣裹住針尖。
話音剛落，銀針便如同離弦之箭般刺入蘇少卿後頸大椎穴，緊接著肩井、命門等穴位接連落針。
這一次，藥力不再是細流，而是如滾燙的溪流衝撞經脈，蘇少卿喉間悶哼一聲，額角青筋暴起，汗水順著下頜滴落在獸皮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杜固立在一旁凝神觀察，見他氣息雖亂卻始終穩守丹田，悄然將一縷溫和武氣渡過去，稍稍緩衝藥力的暴烈。
半個時辰後，杜固將最後一根銀針拔出，蘇少卿癱靠在石壁上，大口喘著氣笑道：“師傅，這次倒比預想中好受些。”
“少逞能。”杜固收了銀針，轉身繼續撥弄藥材。
“休息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過來，我繼續給你講藥材。”杜固道。
“我現在就可以聽，師傅。”蘇少卿從石床上跳下，走到石桌旁。
杜固看了看蘇少卿，隨後將石桌上的藥材撥到他麵前。
“這是‘青紋芝’，需長在陰濕岩縫裡，煉丹時能穩丹氣；那株‘火棘根’，要在正午烈日下采摘，是引動丹火的基礎藥引——你前日認的藥材，再複述一遍特性。”
蘇少卿強撐著坐直，指著藥材一一應答，條理清晰，等說到“凝露花”時，他忽然抬眼看向杜固。
“師傅，我已能辨清百種藥材，也摸透了藥氣流轉的路子，何時能學煉丹？”
杜固手中的搗藥錘頓了頓，抬眼掃他。
“這才過了幾天，你不過是認得幾百種藥材就想煉丹，這天玄大陸大大小小的藥材少說都有上萬種，以你現在的境界，想煉丹，癡心妄想。”杜固道。
“那我一些簡單的丹藥總可以試試吧，你不是說我那天心丹脈很厲害嗎。”蘇少卿道。
“煉丹不是你想煉就能煉的。”杜固放下搗藥錘看向蘇少卿道：“你以為丹爐裡的火是尋常柴火？那是丹火，必須得附在丹脈上才能用。”
杜固張開手心，隻見掌心緩緩騰起一團橘紅色火焰，火焰約拳頭大小，跳動間卻沒灼烤石壁。
“想要成為煉丹師，第一步擁有丹脈固然重要，這是基礎，但是更重要的便是這丹火。”杜固道。
蘇少卿仔細看了看杜固的丹火，問道：“為什麼我沒有？”
“想要獲得丹火，有兩種途徑。”杜固解釋道：“我這丹火，是早年在火山深處尋的地脈火，是現成的，省去了不少的凝煉功夫，威力雖然也夠強，但是這地脈火的性子已經定死了，縱使我修為再漲，它也隻能到這個境界了——這也是尋常人的路，省力，卻沒奔頭。”
“那不尋常的路呢？”蘇少卿往前湊了湊，眼睛發亮。
“用自身武氣凝煉。”杜固的語氣沉了下來，“得將武氣反複壓縮、灼燒，熬成丹火的形態，日夜溫養在丹脈裡。這過程中，武氣稍有紊亂就會反噬經脈，輕則修為倒退，重則丹脈儘毀。可一旦成了，丹火就會隨你修為的增長而逐漸變強，上限無窮。”
“自身凝煉如此強大，就算吃點苦又如何，沒有人可以拒絕這樣的誘惑吧。”蘇少卿道。
“錯，恰恰相反，天玄大陸上，煉丹師大多都會選擇吸收現有的丹火，而非自身凝煉。”杜固皺眉道：“自身凝煉丹火，何其艱難，光是凝煉丹火就不知要花費多少光陰，就算是丹火煉成，丹火也不會第一時間就達到你目前修為的極限，而是從小到大慢慢增強，這又不知是多少光陰，人類即使是走上了修煉之路，想要讓丹火真正的成長起來，也沒有那麼多的壽命，所以雖然現成的丹火威力固定，但是卻可以選擇更加強大的丹火進行吸收，這也是煉丹師可以選擇的更好的選項。”
蘇少卿聞言，低下了頭，也知道了自己剛才的想法有多搞笑。
杜固看著蘇少卿這副樣子，也是心一軟，說道：“罷了，先讓你見識下丹火的厲害吧。”
杜固揮手將掌心的地脈火推向蘇少卿。
“接住，用你的武氣裹住它，我會稍稍減弱一點我對它的控製，你試著讓它跟著你的念頭動。記住，隻能用三成力，多一分都不行。”
蘇少卿聞言連忙調動武氣，形成一道淡白色的氣罩接住丹火。
起初還算順利，他想著讓丹火繞著指尖轉，丹火便慢悠悠地打了個圈，可他見控製不難，心頭一急，悄悄加了半成力想讓丹火變大些，就在這時，橘紅色的火焰猛地暴漲，瞬間衝破氣罩，化作一尺高的火舌舔向旁邊堆著的乾草。
“蠢貨！”杜固臉色驟變，抬手甩出一道青氣將火舌罩住，同時一腳踢飛旁邊裝著水的陶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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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一聲，水澆在火舌上騰起白霧，可仍有幾縷火星濺到了石壁上的藥草堆，燒出焦黑的小洞。
蘇少卿僵在原地，看著被燎黑的藥草和石壁上的焦痕，耳根發燙：“師傅，我……”
“煉丹最忌心浮氣躁，在煉丹過程中，要時刻繃緊精神，時刻用武氣體會藥材中藥液的流動，緩慢的將其融合，你現在藥材認的也不多，不知道各種藥材需要什麼溫度的火焰，需要凝煉多長時間，融合丹藥的時候眾多藥材藥液的融合順序，這些你都要學。”杜固道。
“師傅，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好好學的。”蘇少卿道。
然而，杜固聞言卻是眉頭微微一皺。
“怎麼了，師傅。”蘇少卿問道。
“沒什麼，你若真要學煉丹，就要先學會控火，你先練三個月的‘控氣術’吧，這是控氣術的要訣，你每天用武氣撚碎十斤‘細砂’，做到每一粒砂都碎得均勻，到時候我在訓練你控製丹火，至於你的丹火來源，你自己選擇吧。”杜固道。
“師傅，我知道我有些著急了，我還是先打好基礎吧，把藥材認的多一些再說吧。”蘇少卿道。
“按照我的計劃來吧，等過了一個月之後，第九次針施完，你的傷也就好的差不多了，那時候我也就該走了，沒有那麼多時間教你了。”杜固道。
“啊？師傅，你要去哪？”蘇少卿急道。
“我本就是個雲遊四方的散修，偶然遇到你也算有緣分，和你有一段師徒的緣分，也算不錯，我在剩下的時間裡儘可能的教你東西，日後你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的命數了，若是日後有緣，我們還會見麵的。”杜固道。
蘇少卿聞言，默默低下了頭。
“皺眉苦臉乾什麼，還有一個月呢，這一個月你給我好好學，還有，幫我好好記錄藥效，我還指望這藥方子救人呢。”杜固拍了拍蘇少卿的後腦勺笑道。
“是，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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