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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仙域,清虛門,
誅仙台上,風雪如刀,
戒律長老的怒斥如同驚雷,在吳清塵耳邊炸響:“吳清塵!你私放妖女,敗壞門風,令清虛門百年清譽蒙羞!你可知罪?!”
沉重的戒尺帶著呼嘯的風聲,狠狠抽打在吳清塵的脊背上。“啪!啪!啪!”每一下都皮開肉綻,鮮血迅速浸透了他單薄的白衣,在冰冷的石台上暈開刺目的紅梅。穿透琵琶骨的玄鐵鎖鏈隨著抽打嘩啦作響,刺骨的寒意和劇痛深入骨髓。
吳清塵卻仿佛感覺不到,他的目光穿過漫天風雪,望向鎖妖殿的方向。他隻記得,那日奉命巡查鎖妖塔,在幽暗的最底層,他見到了被九根玄鐵鏈穿透四肢和琵琶骨,釘在鎮魔石柱上的少女。
那一瞬間,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蜷縮在冰冷的陰影裡,淩亂的黑發遮住了大半臉龐,隻露出蒼白的下頜和緊抿的、沒有血色的唇。
一身殘破的紅衣,被凝固的血染成了暗褐色,當吳清塵的腳步停在石柱前時,她緩緩抬起了頭。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如同被逼到絕境的幼獸,充滿了野性、桀驁、痛苦,以及…一絲深藏眼底、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脆弱。而最讓吳清塵心臟驟停的,是她左眼眼角下,那一顆小小的、殷紅的淚痣。
那一瞬間,無數破碎的、不屬於此世的畫麵轟然湧入腦海——雨巷、藥廬、墜落的吊橋、染血的笑容、女子絕望伸出的手……還有那顆淚痣!
“你…叫什麼名字?”吳清塵聽到自己的聲音乾澀無比。
少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彆過頭去,仿佛連開口都是一種施舍。
深夜,當值弟子換防的間隙,吳清塵鬼使神差地再次來到地牢。他揮退了看守,用秘製的藥油滴在鏽死的鎖孔上,用劍氣小心地斬斷了幾根最細的鎖鏈。
“為什麼要救我?”少女的聲音嘶啞冰冷,帶著濃濃的嘲諷,“你們這些自詡正道的修士,不都視我們妖族為茹毛飲血的孽畜,恨不得斬儘殺絕麼?”
吳清塵沉默著,動作卻越發輕柔。他小心翼翼地避開她血肉模糊的傷口,用靈力溫養著她被鐵鏈洞穿、幾乎壞死的經絡。“我叫吳清塵。”他低聲說,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你呢?”
“阿顏。”少女,或者說妖族的聖女,冷冷吐出兩個字,帶著審視的目光看著他。
從那天起,吳清塵被褫奪了掌門首徒的身份,貶為普通弟子。但他去往後山禁地邊緣那片幽靜竹林的次數,卻越來越多。
“你們人族的劍法,花裡胡哨,軟綿綿的像繡花枕頭。”阿顏赤著雙足,輕盈地立在一根纖細的青竹梢頭,隨著竹枝上下起伏。皎潔的月光為她周身鍍上一層清冷的銀輝,宛如月宮仙子臨凡。她看著吳清塵演練清虛門的基礎劍訣,毫不客氣地嗤笑。
吳清塵手中長劍一滯,竟真的脫手飛出。
阿顏足尖在竹枝上輕輕一點,紅影如電,淩空將那長劍挑起。隻見她素手輕揮,纏繞在腕間的紅綾如同靈蛇般竄出,卷起漫天飄落的竹葉!
“看好了!”她清叱一聲,紅綾舞動,竹葉被無形的氣勁牽引,竟化作一柄巨大的碧綠長劍虛影,隨著她的動作在夜空中劃出淩厲而優美的軌跡,帶著一股不同於人族劍法的野性與靈動,“這才是我們妖族以心禦物、以意化形的‘劍舞’!”
竹影婆娑,紅綾翻飛。他們在月下的竹林裡秘密相會了整整三個月。直到那個月圓之夜,阿顏的氣息忽然變得焦躁不安。
她猛地靠近吳清塵,在他錯愕的目光中,狠狠咬破了他的下唇。血腥味在兩人唇齒間彌漫開來。
“記住這個味道,”阿顏退開一步,眼神複雜難明,帶著決絕,“下次若在戰場上相見,我…絕不會手下留情!”話音未落,紅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竹林深處。
吳清塵怔在原地,唇上的刺痛和血腥味無比真實。他不懂她為何突然離去,直到數月後,仙族與妖族積累萬年的矛盾徹底爆發,席卷整個逍遙仙域的慘烈大戰拉開了序幕。
清虛門作為仙族支柱之一,傾巢而出。吳清塵也踏上了戰場,但他手中之劍,卻從未染上任何一名妖族的鮮血。他像一個孤獨的遊魂,穿梭於屍山血海之間,尋找著那道刻入靈魂的紅影。
這一找,便是十年。
十年間,他踏遍了一個又一個被戰火焚毀的界域,目睹了無數慘劇,卻始終杳無音訊。希望如同風中的殘燭,一點點熄滅。直到那一天,在一片被雙方反複爭奪、早已化為焦土的荒原上。
遠處傳來激烈的打鬥聲和靈力碰撞的爆鳴。吳清塵本已麻木,正要繞開,一個帶著驚恐的熟悉聲音卻如驚雷般刺入耳中!
“妖女!休得猖狂!我師尊就在附近,他定會將你碎屍萬段!”
是師弟!清虛門掌門座下最受寵的小弟子!
吳清塵心頭一緊,身形如電射向聲音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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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黑的土地上,師弟正被一道淩厲的紅影逼得左支右絀,險象環生。那紅影身法詭譎莫測,手中紅綾如毒龍出洞,每一次揮舞都帶著撕裂空間的尖嘯!而那紅影的主人…
紅裙似火,青絲如瀑,眼角那顆殷紅的淚痣,在漫天烽煙中灼痛了吳清塵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