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淩雲：“十天？”
華子：“因為我和趙廠長協議，最後的還款日期隻有十天。”
白淩雲：“可是，就算我不用那些磚，你能還得上？”
“放你奶奶屁！老子不進監獄，早他媽還上了！你他媽官迷迷瘋了，敢拿給孩子建學校的玩意兒送禮。你他媽該槍斃！滾出去！”
白淩雲嚇得連連後退：“我，我去找張書記……”
她的屁股再大再沉也不敢再坐下去了，那把椅子頃刻間變成了燒紅的火爐！
白淩雲倉皇離去，華子頹然坐下。
沉默一會兒華子才端起酒杯：“老滿，這回聽你的。那七萬塊錢先彆動了。學校沒了。”
滿自由：“你想好了？真要開飯店？”
華子長歎一聲：“找個夠檔次的廚師，開飯店！”
葉飛秋：“華子，你還是冷靜一下。這種事兒我們也沒料到。”
華子：“不用料到。這種事兒到處都有，凡事沾一個官字兒都得變味兒。監獄是這樣，大山旮旯是這樣，整個社會都這樣啊。老百姓辛辛苦苦賺倆錢兒，想給自己的孩子蓋學校，他們連這種錢都敢貪了。還有什麼事兒他們不敢乾？”
柳二妞：“他們就是占用，怎麼會貪汙啊？”
華子：“傻孩子，乾部家屬房和蓋村委會是一個性質。國家財政撥款，他們拿咱的五十萬紅磚，那邊就少買五十萬。省下的五萬多塊會到哪裡去？”
李清華：“我家孩子眼看上小學了呀。我聽說白淩雲還請了校長呢。”
華子：“連學校都沒有，哪來的校長啊？”
國詠梅：“以村為基礎，鄉村辦學，地方財政提供基礎設施。這是國家政策呀。孩子沒學校，行政村沒有辦公地，乾部有什麼理由先給自己蓋房子？”
葉飛秋：“這個張書記，難怪華子當初就看不上他。假大空也就算了，一旦當上一把手，什麼原則都忘到腦後去了。華子……”
華子連忙擺手：“我把紅磚錢要回來，再到林業局把當年的申請撤掉。村，再沒我的事兒了。葉書記，不是我駁您的麵子，我已經進過一回監獄，尤其最後這一百多天。日夜擔驚受怕，日夜想老婆兒子，日夜渴望回到蘑菇崴子屯兒采藥、種地、當我的大夫。再沾一個官字兒，說不準什麼時候還得進監獄！我已經三年多沒罵人沒發脾氣，今天要不是因為村裡的爛事兒也不至於。咱們聊種地，聊中醫，聊廚藝，聊縫紉……”
滿自由：“等等等等，怎麼還聊廚藝，聊縫紉呐。”
華子立刻放懷大笑：“哈哈哈哈……，哥們兒，知道我在裡麵乾什麼嗎？火頭軍！”
滿自由：“廚子唄。”
華子：“知道咱是怎麼當廚子麼？接連拜了三個師傅，紅案白案冷案咱都學全了。後來怎樣？監獄的小食堂楞讓咱哥們兒給弄成飯店啦。”
柳青青：“這我知道。可是縫紉……”
華子：“最後這一百多天，我把監獄長得罪了。把我調到縫紉車間去蹬縫紉機，咱一天就學會了。然後就做鞋墊，做勞動服，做迷彩服，最後這一個來月也沒人管我怎麼做了，我又學了一個多月服裝裁剪。可惜我太想家了，才同意減刑提前出來。我要是再學半年……”
滿自由：“嗬嗬，兄弟，都說你有能耐。監獄裡都能學本事，這他媽誰行啊？乾一個！”
柳青青：“我帶孩子去看你，那時候你還是火頭軍呢。怎麼就學縫紉去啦？”
華子：“要不說當官兒的沒好東西呢。那個監獄長的閨女是個女流氓，見天領一幫小流氓到監獄食堂小灶吃蹭飯，偷窺我。後來要嫁給我！”
屋子裡的人一陣驚呼，啊……
國詠梅笑眯眯的看著他：“你動心啦？”
華子：“我動個屁呀。還他媽提前釋放一百天，給我安排工作，去他奶奶的！一口回絕！”
趙國偉一拍桌子：“兄弟，好樣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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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自由：“完事兒你就當不成火頭軍啦。”
華子：“是啊。當裁縫也行，天天有兩個管教惦記揍我。”
葉飛秋：“對呀。就那些日子，第四監獄有個文書來縣裡調查過你。”
國詠梅：“你怎麼不跟我說呀？”
華子：“不能跟任何人說。打電話、寫信都得經過檢查。他們甚至知道我和季老頭兒的關係，就等著我求你們托關係呢。葉書記，你看過我公安局裡的檔案吧？”
葉飛秋：“你的判決書下來我就去查過，是投案自首。當時的判決也做了調整，不影響任何前途。其實當時你就是死強，要是有人說句話，你不過拘留半年。”
華子：“少蹲兩年笆籬子，欠人一輩子人情。哥們不乾。再說，我最怕我們戶長出頭，更怕季老頭兒出麵。”
國詠梅端起酒杯：“謝謝你華子。季先生退居二線了，我想我在這位置上也做不多久了。那些人都在為市一把手寶座爭得死去活來，現在隻有我借故躲出來了。官兒，我真的當夠了！”
那天國詠梅沒有走，就住在了華子家的西裡屋。
葉飛秋卻急急忙忙地回縣城了。
她明白，如果華子起訴白淩雲，牽帶青鬆嶺張書記，那就不好收拾了。
白淩雲被華子罵跑以後當天就去鄉裡找了張書記。那五十萬紅磚要出事兒！
華子說，那五十萬紅磚根本不屬於菁華村，也不是他們生產隊的。是華淩霄以個人名義賒出來的。這小子在監獄沒少學法律，很可能要投訴！
聽了白淩雲沒頭沒尾的話，張書記不知道是故作鎮靜，還是真的不在乎。他冷笑著拿出一份文件，上級落實知青政策。葛長纓已經被調到縣農業局下邊的一個農場去了，現在就剩一個華淩霄！
華淩霄的分配方向有兩個，衛生局、林業局。他可是剛從監獄出來的勞改犯，隻要當地主管部門不簽字，他就永無出頭之日！
白淩雲立刻眉開眼笑，抓住這個把柄，華淩霄就得乖乖的扔在蘑菇崴子屯兒！就算他要走出蘑菇崴子屯兒，也再不敢追究那五十萬紅磚了。
兩個人摟摟抱抱，進入內室，拉上了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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