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彩霞、康立梅、田淑雲過了二月二以後就沒參加隊裡店裡任何工作和勞動,一次又一次跟著華子出門。回來又是看書又是做筆記,剛閒下來一兩天,又跟著華子出發了……
前一次還是海拉爾、滿洲裡,下一次竟然在大連、煙台、山東、江蘇,回來再打聽竟然去了雲貴川!雨季結束的最後一趟竟然從大西北回來!
問起這大半年的行程,田淑雲直喊頭疼,李彩霞還是笑而不語。隻有康立梅算是開眼界了,不論誰打聽,都是滔滔不絕講她這大半年的見聞……
因為這大半年,三個女人中,康立梅是最輕鬆的。
跟李清華他們聊天,李彩霞不過是一遍又一遍地查閱賬目,右手算盤左手計算機,坐在火車上都得練習。田淑雲就不行了,每天都得拿著字典詞典熟讀各種合同,經常觀摩大大小小的談判。觀摩完了看完了,還得接受華子考試……
唯獨康立梅從生產隊就當糧食保管,十多年下來,對五穀雜糧了如指掌。所到之處如數家珍,沒有能難住她的。
華子沒有讓三個人準備秋收,在家休息幾天便再次動身去了海拉爾與竇鳳學接洽。她們不但要在那裡接收本地的糧食,還要把北邊的大豆粉條收上來、發過來……
華淩霄的生產隊沒有安欣那樣的野心,他們蓋不住大東北,吞不下德化縣,他們隻是不想在生意上吃虧上當。一群女人,隻想踏踏實實,安安穩穩把自己的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好。
她們實在,心裡永遠藏不住秘密,但永遠可信。他們說是最低價,那就不要談不要講不要砍,看好交錢就拿走。她們耐勞,為了最簡單的生活目標她們可以付出全部汗水,隻要簡單吃一口,絕不抱怨。她們明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再好也隻是看看,絕不曾想據為己有。有錯認錯,知錯就改。認定的好人終生不忘,認定的壞人一笑問候……
華淩霄把偌大一項事業輕輕鬆鬆交給了三個女人。
回到家裡,躺在熱炕頭兒上,華子才悄悄問媳婦兒:“咱爸跟葛長纓他們進山幾次?”
柳青青:“那誰能記得住?爸不願擺弄機動車。過了清明節就趕著騾車拉她們進山,有時一掛大車不夠就再加一掛馬車。”
華子:“我沒問那些。我是問葛長纓和咱爸處得咋樣了?”
“啊,你原來是安的這心思啊?葛長纓比我爸得小七八歲,人家是老知青,在編工人。能看上咱爸?”
華子:“再是工人,她也是個寡婦。找柳老頭兒多好,勤快能乾,老實厚道,還那麼多家產,下半輩兒都不愁生活。”
柳青青:“那你說他和我媽就徹底沒戲了?”
華子:“哼哼,從打他們離婚那天我就勸他們複合。明裡暗裡,一勸就是十多年。丈母娘是真是假很難說,老丈人是鐵了心不會和她複婚了。”
柳青青:“你跟咱爸說過?”
華子:“這事兒不到火候不能說破。柳叔臉皮薄,說破了就不好辦啦。”
他現在距離自己人生的夢想越來越近,隻差最後一步。當大夫他和他的妻子已經不缺乏自己的醫德醫術,乃至彆人眼裡的獨門秘技、獨家秘方、獨特良藥。但是開藥鋪,他、柳依依還得尊重宗佰威的意見。
宗佰威還坐在案前看著一張畫皺著眉頭。華子走過去,隻見畫上畫著一個體態豐盈的美女,美女手裡提著一根紅線,紅線的另一端牽著一個紅潤活潑,笑臉張揚的胖娃娃。
華子問道:“宗老,你這是……”
宗佰威沒抬頭:“小藥鋪裡也得有人參,何況咱們不是小藥鋪!是德化頭一家呀。”
華子:“宗老,我知道坐堂醫開藥鋪人參當家,可是……”
宗佰威:“無參不稱聖!張長沙坐堂靠的就是一味人參。我親自去一趟棒槌溝,哪怕是參丁子我也得請回一棵來!”
華子:“咱們開的是醫藥鋪子,人參真的那麼重要?”
宗佰威:“你那小兒子我見過,你再看看這上麵的參娃娃!像不像?一會兒把這畫掛到中堂上去。這可是大師常六丹的親筆!”
華子:“您彆著急,這不還有幾個月呢麼。糧食買賣不做了,我就去琢磨這參娃娃去!”
宗佰威笑了:“爺們兒,這就對了。一參未必擎即倒,救官何如救蒼生?你的慧根全在‘救治’兩字,人參就是人身,人身不保奈蒼生何?”
華子深深鞠了一躬:“宗老,您是我的良師。我一定儘力搜求,不見真身不開張!”
華子和二妞、宗佰威跑遍了大關東的藥材市場,沒找到一棵純正的野山參!甚至連二妞小拇指大小的,五形六體都不對。
華子回到家裡,看著熟睡的兒子發呆。
柳青青走近炕邊:“再看他也是你兒子,變不成參娃娃!”
華子:“你說我怎麼越看咱兒子越像那張畫上的娃娃?”
柳青青:“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你怎麼不說你兒子像醜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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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子:“你胡說!天底下有這麼好看的醜八怪麼?我是犯愁,宗老非讓我弄真參,我真的沒地方找去呀。現在連黨參、西洋參、高麗參有假的,我真沒轍了呀。”
柳青青:“要不就買幾斤園參,選大的。”
華子:“你算了吧。要那樣我還不如買一根胡蘿卜呢。”
柳青青:“要不問問師姑?”
華子:“我家從我爺爺那輩兒起,開方子就避用人參,難為患者呀。真參買不到,假參糊弄人。在所有藥材裡我最不熟悉的就是人參。”
柳青青:“那西洋參、高麗參呢?”
華子:“西洋參、高麗參……,我想起來了!遲三裡那張地圖!”
華子把地圖平鋪在炕上,再次仔細查看起來:“你看右麵這兩個桃子是後畫上去的,顏色又深又新,像不像南北母豬河?”
柳青青也注意看起來:“那往上這曲裡拐彎的就是拐棒溝?”
華子:“應該是經過拐棒溝的一條路,到這個三角就是橡子山!這就是說三角形是山,單線是路,雙線是江河……。對了,難怪我們看不明白,這張圖根本不是上北下南左西右東。我在貴州的時候買一張地圖,北在右下方。這張圖左邊才是北!”
兩個人把地圖轉了個方向,柳青青邊看邊念叨:“出蘑菇崴子屯兒向北向東,橡子山,這裡向南向東和東北有三條路啊。向南這條最清楚。”
華子:“向南這條路到邊上是個黑點子,毛烘烘的。”
柳青青:“是不小心滴上的墨點子吧?”
華子:“不對。畫圖的人很仔細,一定是小楷毛筆,不會弄出這麼大的墨點子。再看往東北這條路,斷斷續續,曲裡拐彎,也不明顯。邊上這三個小玩意兒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