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虎被打趣後也渾然沒有在意,隻是憨笑了兩聲,倒是惹得蕭離看了他兩眼。
他招手讓阿鶴俯身過來,低聲耳語了兩句,阿鶴在人群中蹦著便走遠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偶爾還能看見他冒出人群的腦袋。
“阿鶴小兄弟,真是活潑可愛。”
蕭離沒有答話,穿過摩肩擦踵的人群,往來福茶樓走去。
一大早茶樓的生意並不怎樣,隻有兩個跑堂的在進行著打掃,地板被磨損的厲害,想來是在漫長的歲月裡,見證了成千上百的人的來來往往。
小二見有人上了二樓,趕緊迎了上來,距離蕭離還有三尺遠時,趕緊停住了腳步,被他周身肅殺的氣場驚了一下,反而失了往常的水準,愣在那。
劉虎瞪了他一眼,引著蕭離坐在了西北角靠窗的位置。
蕭離瞟了眼桌上常年的油垢,不動聲色的將視線投向了碼頭。
這是吳玉郎之前坐的位置,可以看見碼頭,也可以遠遠的望見姚記金鋪的工坊,但姚記工坊內並無黃金,按照之前的線索,應當往下遊的潞州去了,但蕭離一貫相信自己的直覺,吳玉郎案中那些疑點疑點疑點在他腦海中放大,那些微不足道的細枝末節,或許才是隱藏在其中的關鍵。
現在正值初夏,早間的碼頭上,到處都是身著粗布短打的苦力,有些甚至乾脆脫下了上衣,露出了黢黑強壯的上身。
這些人都穿著最下等的衣料、灰撲撲、黑乎乎,卻又展現出蓬勃的生命力,忽然蕭離的眼神被一抹亮色吸引,他轉身看了眼在他對麵坐下的劉虎。
“你們每日都有衙役在此處當值?”
他指了指碼頭上站立張望的兩名青年,那兩人跟劉虎一樣,穿著皂色的勁裝,腰上掛著配劍,腰間係著一掌寬朱紅的腰帶,正是大寧朝普通衙役的裝扮。
劉虎點了點頭,“碼頭人口混雜,經常發生騷亂和械鬥,還有不少遊手好閒的人混跡其中趁機滋事,我便每日都安排了兩組人,在此值守,以防意外發生能及時處理。”
蕭離衝他投來了讚許的一個頷首。
“劉捕頭,若你是賊人,將一大筆黃金藏在此處,會選擇在哪裡?”
劉虎仔細的想了想,麵上又露出了他特有的憨直表情:“實不相瞞,我甚至想象不出那麼多的金子堆成一堆,到底是多少。”
蕭離將眼神從他臉上移開,繼續投向碼頭。
“劉捕頭,吳玉郎出現在此處的那三日,此處可有什麼異動?”
“我曾交給你的記錄中寫過的,我也詢問過那幾日在此處當值的捕頭,都是些尋常的口角,並無特彆的事情發生。”
蕭離的眼神漫無目的的看著碼頭上,然後將視線落在了剛剛差點被阿鶴撞到的孕婦身上,她正用手撐著腰,擦著額頭上的汗水。
他猛地一下站了起來,大步下了樓,劉虎不明所以,隻能跟在另外兩個梅花衛身後,也下了樓。
蕭離快馬直接到了縣衙後院,此處本是胡縣令安置家眷的住處,騰出來讓給了蕭離居住,吳家被他們翻的亂七八糟,還上了封條,吳賀氏與阿香,兩名婦人又都有身孕,便也被安置在此處。
“大人可是想要在此提審阿香?”劉虎猜測道。
蕭離沒有回答,他身為梅花令主,自己本身便是一個沉默寡言之人,身後跟著的侍衛,各個令行禁止,絕不多一句廢話。但劉虎似乎並不懂他的規矩,也似乎並不怕他,經常有話便直接問他。
阿鶴活潑話多,但並不敢在他麵前放肆,雲初絮叨,乃是仗著兩人自幼相識的情分。劉虎卻不一樣,表麵恭恭敬敬,該有的禮數一樣不缺,但正如那張臉,明明五官平平無奇,但一雙過於明亮的眼睛卻有些違和。他感覺此人對他,並不懼怕也無真心的恭敬,其中夾雜著一絲微妙,讓他摸不著頭緒。
就在劉虎以為他並不會回答時,蕭離開了口。
“不,我找吳賀氏。”
跟在蕭離身後寸步不離的侍衛暗自心驚,這令主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居然有問必答,要知道往常若是雲初大人不在,令主可以一整天都不開口說話,隻是悶頭做事,下命令的時候,能用三個字,絕對不用五個字。
吳賀氏較阿香年長,又在大牢裡關押了幾日,大夫說她體虛,孩子未滿三月,一定要臥床靜養。短短兩日,許是想明白了很多事,氣色好了很多,穿戴整齊後虛虛的給蕭離和劉虎行了個禮。
“你相公這些時日,可曾給過你什麼東西,或是提過什麼地方?”
吳賀氏搖了搖頭,“最近他幾乎每日都在外麵,這一月餘,我不過見過他三次而已,前兩次都是匆匆幾句,最後一麵,便是那夜。”
她輕輕的摸著小腹,麵色從容。
“民婦還未謝過大人,救民婦一命,還了民婦一個公道。”
“職責所在。”蕭離冷冰冰的答道:“你當日受到驚嚇昏迷在涼亭之中後,到在公堂上醒來,期間有沒有聞到什麼特彆的味道,聽到特彆的聲音。”
吳賀氏仔細的想了想,“我記得不是太清楚,昏倒後有人搬動我,我聞到他身上有一種潮濕的黴味,但後來仔細想了想,應該是我被關在大牢裡聞到的。”
“後來當真一直昏沉著。”
“你有身孕一事,可有其他人知曉?”
吳賀氏苦笑了一笑:“大人,民婦都是那日被雲大夫把脈才知曉的,我成婚多年一直未孕,身子不調,也沒有往那方麵想過,也沒看過大夫。”
蕭離又問了兩句,但並未解開心中疑惑,便轉身離去。
一名推著推車的老漢,弓著背從他們麵前經過,往後門方向去了,熱氣帶著米飯的香味傳來,幾人都覺得腹中饑腸轆轆。
蕭離使了個眼色,一名梅花衛攔住了那老漢。
“飯食可賣?”
那老頭不認識他們,下意識的看了眼劉虎,點頭哈腰的說道:“這是給牢中關押的犯人和差爺們的送給的飯,大人們若想吃,廚房應當還有。”
那侍衛將那蓋在推車上的白布揭起一角,飯菜香味便撲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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