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家村的墳地在村子南邊的一片鬆樹林裡,但未成年夭折的屍體是沒有資格進入祖墳的,隻能以草席或者薄棺,草草葬於路邊,因為他們並未成人而亡,乃是不祥,葬於路邊一是為了避免影響家族的氣運二是為了他們的靈魂能夠更容易被路過的神靈發現帶走。
看的出來,這些孩子都是被家人珍重愛惜的,一口小小的薄棺內,裹著精致的衣物,腦袋邊上海擺放著一些平日裡喜愛的玩具。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樂兮,當入生門。仙道貴生,鬼道貴終。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靈美,悲歌朗太空。惟願天道成,不欲人道窮。”
無塵子手持拂塵,口中念念有詞,神態悲憫,在身邊婦人的痛哭聲中竟然顯得有些端莊森嚴。
蕭離看了一眼他低垂的眉眼,竟然有他真是一名得道高人的錯覺。
“生死有彆,就不要多添困擾,還請格外退到一丈以外,不要打擾了亡靈,打擾到他們輪回的路。”
他對著哭泣的最為凶狠的婦人深深的鞠了個躬,再起身時,眼角微微泛紅。
“感念母親生他養他,此生彆過,還望諸位保重身體。”
說完又是一個鞠躬,其中最為年輕的一個婦人,哀嚎一聲,竟然昏了過去。
“兄台,現在我要借這位先生一用。”無塵子指了指雲初,“另外,還請兄台幫我守在外圍,讓他們不能進來打擾。”
蕭離點了點頭,帶著剩下幾名梅花衛站在了外麵,甘願當起了護衛。
雲初經常驗屍,自然是早有準備,用浸了藥水的布巾捂住了口鼻,又在手上戴了一雙薄如蟬翼的手套,但沒想到的是,無塵子從懷中拿了一個小瓶,抹了一點藥膏,抹在鼻子下,也從懷中拿出了一雙手套,微笑說道:“我給先生打下手吧。”
圍觀的人雖被隔絕在一丈以外,但那陣陣令人作嘔的腐臭還是不停的傳了出來,時值盛夏,氣溫本就很高,屍體腐化的極快。六具屍體中最早的那具,早已看不出本來麵目,皮膚不再完整,呈現出一種斑駁的青綠色,表皮多處鼓起,隨時可能破裂。
屍體的五官已經開始變形,雙眼腫脹,幾乎要從眼眶中凸出,雲初神色微變,將七日前死去的那具屍體嘴巴掰開嘴唇浮腫且微微張開,露出一排發黑的牙齒。
衣物被剪開,露出胸口的那個黑乎乎的大窟窿。窟窿邊緣皮肉外翻,露出裡麵森森的白骨。
兩人又查看了一番另外五具屍首,發現情況都差不多。
雲初伸出自己的手,虛虛的覆蓋在那窟窿的上方。
“四長一短,都是右手。”雲初翻開那腐爛的皮肉,驗證著自己的猜想。
“乾淨利落,是個高手。”無塵子的語氣也變得有些森冷。
兩人蹲在六具屍體身邊,低聲討論著什麼,高大壯碩的石頭,背著一個碩大的包裹,麵無表情的站著。周圍的人捂住鼻子,不停的竊竊私語,但礙於蕭離及一眾黑衣護衛,都不敢靠近。
練武之人,耳聰目明,兩人在身後的討論自然被蕭離聽的清清楚楚,而眼前諸位村民的表現,也一樣不落的落在他眼底。
“奇怪,太奇怪了。”
無塵子疑惑的看著雲初,目光中透露出疑問。
“昨夜我與那焦大牛夫婦聊起,說這些孩童死在一個山洞裡,山洞中有大量噴射的鮮血。”
無塵子眼神一變,竟然有幾分淩厲:“你是說,他們是活著的時候,被掏出了心臟。”
雲初點了點頭,指著七日前遇害的屍首:“這兩具還勉強能看出一些端倪,足以驗證我的猜測,但你看他們的麵目,卻平靜異常,像是在睡夢中走的。”
“許是用了什麼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