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也算是邊家軍後人,其祖父因追隨邊嶸舉家獲罪,慧覺趕到時隻來得及救下家中十歲幼子,將其養在鎮國寺的後山,長大成人後遇到了因天生白子被村民殘害驅趕的女子,生下了阿白。
兩人被邊望帶離京城,沒想到竟然在此處碰到了。
兩個孩子都不太會說話,但見到蕭離之後都笑的很開心,石頭嘴裡發出了嗬嗬的聲音,還張開了手臂,做出了一個飛翔的動作。
蕭離有些納悶的看了看了邊望一眼,邊望含笑看他,解釋道:“他問阿鶴呢?”
“阿鶴被我留在京城了!”
石頭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是一轉眼看見他身後的梅六,眼睛一亮,跑上前去,從兜裡掏出一把果子遞了上去。
梅六本想摸摸他的頭,但無奈這半年石頭又長高了一截,他根本拍不到了,於是大掌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再接過了果子,剛喂到嘴裡,臉都皺成了一團。
石頭大笑著牽著阿白跑遠了。
梅六看著兩人滿身枯草蹦跳的身影,也笑了起來:“石頭在這裡可比在司家當小少爺的時候開心多了。”
“在這裡打西戎狗也比在京城勾心鬥角開心多了。”邊望指了指遠方:“走,去戰場。”
他們跟隨邊望從南麵下了山,忽見道中突兀橫臥數塊巨石,猶如天降屏障,將原本可容六馬並馳的寬闊道路生生截斷。
忽聞遠處馬蹄震地,如悶雷滾滾,似有千騎疾馳而來。邊望眉頭一緊,猛地揮手示意。四周人影倏忽散開,如幽靈般隱入山林,轉眼消失無蹤。
戎騎如潮水般湧至巨石前,鐵蹄轟然踏地,卻不得不停下。為首的將領怒目圓睜,反手一鞭抽向身後的親衛。一名騎兵連滾帶爬地跪在馬前,額角滲出冷汗:"將軍!方才我等親自探路,此路尚且暢通無阻,怎會突然出現這般巨石?”
西戎將領看了看那十多塊巨石,若要搬開,還得耗費一番功夫,關鍵是地麵也被砸的凹陷了下去,還得下馬慢慢的爬過去。他又抬頭看了一看右上方的山嶺,冷笑一聲,揚手一指左邊:“從那邊繞過去。”
隨行的一名中年人麵上出現驚慌的神色,“將軍不可。”說完湊近他耳邊嘰裡咕嚕的不知說著什麼。
將軍笑了笑:“雪已經下了大半個月了,沼澤早就被凍上了,再說了,我們還缺探路的嗎?”
將領猛地一揮手,數十名身著大寧軍甲胄的士兵被驅趕至隊伍最前方。他厲聲喝道:"你們幾個,立即上馬,作為先鋒開路!""
那些大寧將士對視一眼,敢怒不敢言的朝著左邊那條小路走去。腳下的土地被雪蓋著,每一步都踏得士兵們心驚肉跳。幾名探路的士兵繃緊身軀,小心翼翼地穿行其間,不時緊張地環顧四周。腳下碎石鬆動,發出令人膽寒的滾動聲,嚇得他們汗毛倒豎。所幸這條險路竟出奇地平坦堅實,路麵穩固無虞。四周靜悄悄的,不見敵軍蹤影。士兵們緊繃的神經漸漸舒緩,但多年的戰場經驗仍讓他們不敢鬆懈,握緊刀柄繼續謹慎前行,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的突發狀況。
積雪覆蓋的石碑矗立在岔路口,斑駁的碑麵上"險路勿行"四個篆字依稀可辨。西戎將軍駐馬凝視,突然揚聲詢問身旁的年邁向導:"若從此處繞行,需耗時幾何?"老軍人眯起昏花的眼睛,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胡須:"回將軍,約莫兩個時辰。"他頓了頓,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追憶:"自從朝廷重修官道,我等已多年不曾走這條險徑了。"說完又瞟了一眼那大將軍的冷麵,指著前方說道:"這沼澤暖季時軟如棉絮,任你是千軍萬馬也難逃滅頂之災。"他呼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結,"唯有寒冬封凍,冰層足夠厚實時,才能勉強通行。"
探路的博州軍在西戎士兵之前走了約莫一裡地,都並未發生異狀,西戎大將大軍一揮,示意大軍跟上。
大軍又前行了一個時辰,道路堅實周圍也沒有敵軍異象,眾人逐漸的放鬆了警惕,行進的速度也越發的快了起來。
前方出現一條岔道,將軍的坐騎猛地揚起前蹄,鼻翼急促翕動,鐵蹄不安地刨著凍土。他迅速翻身下馬,輕撫馬頸,發現戰馬瞳孔緊縮,正警惕地盯著右側。
他伸手指了指右邊的岔道,命探路的博州軍走右邊岔道,探路的博州軍戰馬也發出刺耳的嘶鳴,馬蹄瘋狂踢踏,仿佛在抗拒某種無形的威脅。將軍眯起眼睛望向右側——
“戰馬有靈!天神庇佑!”
說著指了指左邊的路:“走這邊!”
大軍緊隨其後,往左邊走去。
邊望站在黑風嶺高處,勾起了嘴角。蕭離站在他身邊,看著左邊的路。“你將人馬埋伏在右邊?”邊望笑了笑:“兩邊我都沒有埋伏人馬。”
“哦?”蕭離不解的問道。
“但是那些戰馬為何不走右邊?”
“你還記得那木蘭族的明月公主嗎?”邊望突兀的問道。
蕭離有些不解,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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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部族居於折姆山腳下,世代與馬為伴,可以說是西北一代最善於養馬的人了,西北水土貧瘠,但有些地方就算草場豐沃,這些馬匹卻絕不會去?”
蕭離恍然大悟:“所以你將這些馬不喜歡的草,弄在了右邊的路上。”
邊望點了點頭:“將草曬乾磨粉,灑在路上,人看不出端倪,但是戰馬有靈。”
戎大軍繼續前行,忽覺前方雪勢漸稀,皚皚白雪如被無形之手層層拂去,漸漸露出凍土原本的灰褐色。將軍駐馬觀望,見那凍土雖不似堅冰般晶瑩,卻也凍得結結實實,踩上去隻發出輕微的"咯吱"聲。更令人寬慰的是,方才還焦躁不安的戰馬此刻也安靜下來,馬蹄踏在凍土上穩穩當當,再無半分異樣。
五萬鐵騎悉數踏上凍土,忽聞狼嚎撕裂荒原,淒厲回蕩,似千狼齊喑。戰馬豎耳顫栗,但畢竟久經沙場,並未慌亂,很快便在喜榮軍的控製下鎮靜下來。
西戎大將橫槊勒馬,目光如電,“快速通過此地!”
鐵騎井然有序的快速前行,一塊石頭後驀地竄出幾支烏黑的箭矢,直取隊伍末尾的馬臀。戰馬吃痛揚蹄嘶鳴,拖著鐵甲撞向同伴,整條鋒線如被劈開的冰層般裂開缺口。狂奔的馬蹄踏碎凍土,揚起雪霧。
“穩住陣型!”大將見後方亂了起來,大聲喝道。
大地在萬馬奔騰的瘋狂踩踏下劇烈震顫,積雪飛濺,碎石崩裂。西戎鐵騎的戰馬前蹄突然陷入凍土,仿佛踩碎了一層薄脆的蛋殼,"哢嚓"一聲,漆黑的沼澤從裂縫中噴湧而出,腥臭的泥漿混合著腐朽的氣息撲麵而來。戰馬們驚恐地嘶鳴,前蹄深陷黏稠的泥漿,越掙紮,泥漿便如活物般裹纏上來,將它們緩緩拖向深淵。
但越是掙紮,凍土裂開的範圍越大。
士兵們揮舞刀劍,試圖斬斷纏住馬腿的淤泥,可沼澤卻如饑餓的巨獸,貪婪地吞噬著一切。有人試圖躍馬逃生,可剛一提韁,坐騎便發出淒厲的哀鳴,前半身已沒入泥沼。將軍怒吼著揮劍劈向沼澤邊緣,卻連人帶馬一起陷入漆黑的泥漿,隻餘揮舞的手臂在泥沫中沉浮。整支鐵騎如被無形巨手拖拽,向著死亡深淵滑落,絕望的嘶吼與泥漿翻湧的咕嚕聲交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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