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懷義胸腔一熱,也舉起了手中長劍:“吾與牧洲共存亡!”
邊境二十餘年無大型戰事,境內更是太平,顧瑾自平洲、肅州帶來的二十萬援軍,這些年輕士兵的刀刃還帶著新鑄時的寒光,卻從未飲過敵人的血。西戎鐵騎如潮水般衝擊而來時,他們握刀的手在發抖,有人甚至尿濕了褲襠。
可當逍遙王帶傷嘶吼出第一聲"死戰不退",當蕭離的劍鋒劃破夜空,當梅花衛的身影如利劍般矗立在前——這些年輕人突然看清了死亡的麵孔。
有人嘶吼著衝向城牆缺口,有人用身體去堵箭矢,有人明明害怕得發抖卻依然高舉盾牌。他們的眼裡仍帶著稚氣,嘴角卻揚起視死如歸的笑。原來血性這東西,從來都不需要經驗。當死亡近在咫尺時,年輕的生命反而迸發出最耀眼的光芒。
這一戰,贏的尤其慘烈。
當黎明的第一縷曙光刺破硝煙,牧洲城的城牆上已是一片血海。幸存的將士們或坐或躺,人人帶傷,個個氣喘如牛。有人用斷劍支撐著身體,有人把染血的頭盔扣在臉上小憩,還有人攥著陣亡兄弟的衣角無聲痛哭。逍遙王單膝跪地,左耳被削掉了三分之二,右手卻仍緊握著那麵被鮮血浸透的軍旗。蕭離的鎧甲支離破碎,胸口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還在滲血,可他仍挺直脊梁,像一柄出鞘的利劍。
阿史那賀魯攻上了城牆,一刀便砍向被重重護衛住的逍遙王,蕭離伸手將顧瑾猛地一拽,但刀風卻依舊割掉了他的半扇耳朵。蕭離也沒有躲開阿史那賀魯的第二刀。幸好梅六他們拚死相護,折損了十來個兄弟才將阿史那賀魯逼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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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牆下,西戎人的屍體堆積如山,牧洲守軍的陣亡者同樣不計其數。這場勝利,是用無數年輕的生命換來的。當幸存者們望向遠方時,他們的眼神裡沒有勝利的喜悅,隻有劫後餘生的麻木與悲愴。
薛懷義拄著長槍,一瘸一拐地走在焦土與血泊間。他右腿的傷口還在滲血,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稟將軍,守軍傷亡五萬三千千七百二十一人,傷者八千餘..."傳令兵的聲音在發抖。薛懷義機械地點著頭,目光掃過滿城廢墟。
戰後統計一向是交給關山的,那人聲調沉穩,不疾不徐,條理清晰。薛懷義自問對他不薄,為何他偏偏是邊家軍安插在他身邊的內奸呢。
想來他的同黨昨夜想要趁著敵襲將人救走,但他早就布下了人馬等他們自投羅網,隻是沒想到,關山也死了。
這一戰,他的兒子死了,關山也死了。
“將軍,斥候帶回了這封信。”身邊副將將一封書信放在了薛懷義的麵前。
字跡如龍蛇飛舞,又似利劍出鞘,每一筆都力透紙背——
"我乃邊嶸親孫,願用閆從壽換回關山,邊望"
薛懷義攥緊血書,指節發白。"邊望,原來是邊嶸的孫子..."他喃
喃道,突然明白為何眾人歸附邊望。薛懷義望著滿城殘破,笑了起來。
“隻是若是邊嶸在天有靈,看著他孫子這時候順勢而起,是該笑還是氣呢?”
“關山那關山,我就說你為何要偷我的銅牌。”薛懷義苦笑了一下:“你知道邊望準備借著戰事,收歸邊家軍眾部,但說到底,要與朝廷對著乾,就是反賊,要養著這麼多的人,哪裡來的錢糧,原來你早就在打孜洲糧倉的主意。”
他看一眼,被安置在牆角的關山的屍首。
“你足智多謀,猜到了我將東西交給了袁思敬保管,但你還是沒有料到,甘孜二洲,都落入了西戎人的手裡。”
“邊嶸曾將鑰匙一分為四,便是為了在戰時給邊軍留下一條退路,沒想到這麼多年後,居然成了自己孫子對抗朝廷的籌碼。”
他拿出紙筆,在八百裡加急的軍報末尾,飛快的寫下了一行字。
“薛從,你回京後,一定要想辦法見到薛貴妃,親口告訴她,此事絕不能讓第三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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