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真!顧真!"粗糙的手掌重重拍打他的臉頰,力道大得幾乎要把顴骨震碎。
是誰?顧真在混沌中思索,卻連抬眼的力氣都沒有。那人的聲音低沉冷冽,像是從冰窖裡撈出來的寒鐵,明明毫無溫度,卻奇異地讓他安心——就像暴風雨中突然抓住的浮木,又像寒夜裡遠處亮起的一盞孤燈。
"彆睡......"那聲音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同時一隻手死死按住他滲血的傷口。
那人動作非常粗魯,甚至帶著幾分不耐煩,顧真感覺自己被拖拽到了某個地方,那個熟悉的聲音隔一會便響了起來,叫著他的名字。
“顧真,顧真,顧真….”
是誰在叫我?這是誰的聲音,黃泉路上也不得清靜嗎
"疼……好疼……"昏迷中的顧真猛地弓起身子,額角的冷汗瞬間浸透了繃帶,喉嚨裡溢出一聲壓抑的嗚咽。
"咦?這傷藥上上去,怎麼傷口反而腫了?"一個略顯年輕的聲音帶著疑惑,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片發紅的皮膚。
"庸醫。"那個熟悉的聲音驟然響起,冷得像刀子刮過骨頭,語氣卻帶著嘲諷。顧真渾身一顫,意識在劇痛中愈發模糊。
他到底是在哪裡?
西戎繞過了折姆山,一夜之間奪下了永寧,他奉總兵之命跟著蔡將軍從甘州趕往牧洲支援,路上卻遭遇了西戎軍。惡戰一場後他們進入了牧洲城,卻被看守了起來,因為他的同袍他的兄弟一到入夜時分,便陸陸續續的變成了活死人,雙目赤紅失去意識,不分敵我的攻擊撕咬。
眼見著一個個熟悉的兄弟變成力大無窮失去意識的活死人,跟野獸一般撕扯著周圍人的皮肉,他隻得含淚舉起了自己手上的長劍,咬牙斬下了他們的頭顱。
不——!"顧真嘶吼著,眼睜睜看著一個個兄弟倒在血泊中,甚至蔡將軍也未能幸免。
一道修長的身形站在牧洲軍身前,手持長劍,阻擋著牧洲軍對他們趕儘殺絕。
"他們隻是中了毒。"他的聲音依舊冰冷,卻像一道鋒利的刀刃,斬斷了最後的猶豫,保下了剩下的甘州援軍的命。
讓他們得以背負著萬千同袍的遺願,
為大寧守邊關!戰西戎!全忠義!
縱使白骨埋荒野,此心永不悔!
“蕭…蕭…蕭離!”是蕭離,他想起來了,這個冰冷的聲音,是蕭
離。
他顫抖著掀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間,正對上一雙如寒潭般冷冽的眼睛。那目光像刀鋒般銳利,死死釘在他臉上。然而,在那慣常的冰冷之中,竟藏著一絲幾不可察的如釋重負。
“還好,還好。”旁邊一位樣貌清雋的白衣青年披散著頭發,心有餘悸的拍著胸脯:“我還以為這位小將軍要被我醫死了呢!”
一隻大手安撫的放在他的肩膀上,從他身後探出頭:“雲大哥,你的醫術越發精進了!”
“哼!”蕭離擠出一絲冷哼,指著身後那個高大的青年說道“定西將軍賀柏川。”隨後又指了指那白衣青年:“梅花衛雲初。”
顧真怔怔地望著眼前人,許久才反應過來——自己竟是被蕭離救了下來。
蕭離來了,那是不是?肅州城呢?守軍......
他掙紮著想要起身,劇烈的疼痛卻讓他眼前發黑。
"乾什麼!傷成這樣還亂動?"雲初一把按住他,杏眼圓睜,聲音裡滿是凶悍的怒意,"好不容易才把你從鬼門關搶回來,再亂動就真的讓你去見閻王!"“放心!肅州城保住了!”像是明白他心中所想,蕭離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賀將軍趕來時,西戎軍正好破城,被我們堵裡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