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目王登上了西戎王的寶座。
這位昔日唯兄長馬首是瞻的王爺,如今一朝權在手,行事風格
與往日判若兩人。他摒棄了過往的隱忍低調,代之以雷厲風行、鐵血無情的統治手腕,令西戎內外為之一震。
即位不久,他便迅速整合西戎殘部,親率大軍,星夜兼程,直指肅州。
大軍行至肅州外圍,與大寧軍先後數度交鋒。然而,西戎軍每戰皆以大寧百姓為前驅,驅趕平民衝陣,其後緊隨的,則是阿史那賀魯親手調教的精銳——那些戰士仿佛不知疼痛、不懼生死,衝鋒之時如瘋似魔,宛若中邪,尋常兵卒根本難以抵擋。
邊家軍久負盛名,曾是邊疆屏障的中流砥柱,然而如今其主帥邊望卻已多日未曾露麵。有傳言稱,他早已在某場惡戰中重傷不治,身亡已久。
大寧軍如今已彆無他法,唯有死守拖延。
自從邊嶸將軍死後,朝中已近三十年未曆戰火。武將凋零,老臣凋謝,新生代將領或資曆不足,或未經戰陣,難以獨當一麵。邊關要地多年來又被世家大族牢牢把控,軍權旁落,真正能征善戰之輩早已難覓。
麵對如今戰力更勝一籌、如瘋似魔的阿史那賀魯,大寧軍中已無與之正麵抗衡之人。
雷霆、顧真、鄧雷等人皆已負傷,戰鬥力大打折扣;賀柏川上一次與多鐸交鋒,更是被一擊斬落一臂,險些喪命。這些曾名動邊疆的猛將,如今麵對那宛如中邪、不畏生死的阿史那賀魯,竟也束手無策,節節敗退。
朝廷數次遣使,懇請慧覺大師出山領軍,然而飛書傳信,皆如石沉大海,杳無回音。
六月初六,烈日當空,灼烤著大地與城牆,連風都仿佛被點燃,帶著灼人的燥意。
西戎人重兵壓境。
黑壓壓的隊伍如潮水般湧來,旌旗蔽日,鐵蹄震地
逍遙王立於城頭,目光沉沉地望著那烏泱泱、不見邊際的敵影,嗓音低沉而凝重:
“這應當已經是西戎最後的兵力了……若能扛過去。”他頓了頓,眼神中閃過一絲罕見的波動,“成敗,在此一戰。”
他守過無數次城,見過無數次生死,可這一次,心中卻莫名發慌。
約莫千餘名敵兵,突然脫離主力,瘋狂地衝向城門。
守城將士們站在原地,巋然不動。這些人,極有可能是西戎煉製的“藥人”。除非砍下頭顱,否則他們不知疼痛、不會倒下,隻會一味向前,直至將城門撞開、將守軍撕碎。
對付他們,唯一有效的辦法,便是用蕭離親手打造的刀絲,趁其靠近之時,割斷首級。
然而,每一個握住刀絲的將士,心中都如刀絞。
那些衝來的,終究是他們的同族,是活生生的人,是大寧的百姓。
每一次揮刀,都如同斬向自己的血肉。
可就在這些藥人即將衝到城門前的刹那——
西戎人卻在他們身後,放起了火箭,刹那間,那些早已浸透火油的軀體,猛然爆燃!
火光衝天而起,慘叫聲被烈焰吞沒,焦臭味迅速彌漫整座城頭。
那些藥人渾身是火,卻依舊嘶吼著、扭曲著,不顧一切地朝城門撲去,如同地獄中爬出的惡鬼,帶著焚身的痛苦,撞向守軍的防線,撞向厚重的城門……
城門口戰況膠著,喊殺聲、兵刃碰撞聲、火焰燃燒的劈啪聲混作一團,鮮血蜿蜒流淌,染紅了整座城門。
就在此時,西戎陣營中,一道高大身影猛然殺出。
阿史那賀魯!
他身材遠超常人,肩寬背闊,如鐵塔般巍然聳立,手中彎刀寒光凜冽,所過之處,血霧噴濺,竟如入無人之境,守軍陣型微微一滯,
“該死的老和尚,你若再不來,本王若是今日死在這,定會化作厲鬼,日日纏著你!”逍遙王立於城頭,眼見阿史那賀魯殺得興起,忍不住破口大罵,聲音裡透著焦慮與怒火。
就在眾人心中絕望之際,肅州城東邊的山丘上,忽然傳來一陣馬蹄疾響,一支軍隊,如利箭離弦,風馳電掣般自山丘俯衝而下,馬蹄翻飛,塵煙蔽日,竟不閃不避,直直地朝著阿史那賀魯的精銳先鋒猛衝而去!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這支銳不可當的先鋒,並非眾人翹首以盼的慧覺大師。
而是一騎當先、白馬銀槍的將領!
那人一身戎裝獵獵作響,胯下白馬四蹄如雪、奔騰如龍,手中一杆銀槍斜指蒼穹,槍尖寒芒吞吐,仿佛能刺穿天地!“乾坤槍!是乾坤槍!”
馬踏山河十二洲,威震西北三十載
槍指乾坤千丈嶽,氣吞莽荒八方野
“邊家軍!是邊家軍來了!”
“是邊望!真的是邊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