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還沒散去,周友才已經扛著鋤頭來到了自家田邊。
三畝稻田,曾經綠油油的秧苗如今東倒西歪,葉片上布滿了福壽螺啃食的孔洞,像一塊塊醜陋的瘡疤。
田裡的水麵上,密密麻麻的福壽螺蠕動著,深褐色的螺殼在晨光下泛著令人作嘔的油光。
"苟日的畜生……"周友才啐了一口,卷起褲腿就下了田。
冰涼的泥水沒過小腿,他彎著腰,用粗糙的手指一隻隻撿拾著福壽螺。
才撿了半壟地,塑料桶就已經裝了大半桶,沉甸甸的。
"撿不完……根本撿不完……"周友才直起酸痛的腰,抹了把臉上的汗水。
他望著田裡數以千計的福壽螺,還有稻稈上那些粉紅色的卵塊,眼睛紅得像是要滴血。
這已經是他連續第十八天來田裡撿螺了,可每天回來,田裡的福壽螺反而比前一天更多。
突然,他的目光停在田角的水窪處——那裡漂浮著幾簇圓葉植物,紫色的花穗在晨風中輕輕搖曳。
"水葫蘆?!"周友才的心猛地一沉,踉蹌著走過去。
那些水葫蘆的葉片肥厚,根係發達,正隨著水流慢慢擴散。
"真是禍不單行……"他絕望地想著,伸手就要去拔。
福壽螺煩人。
水葫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它們繁殖起來,
能占滿整片水域,到時候爭搶水裡的氧氣,水稻照樣活不了。
就在這時,村裡的大喇叭突然響起:"全體村民注意!馬上到村委會開會!重複,馬上到村委會開會!"
……
村委會前的空地上擠滿了愁眉苦臉的村民。
周友才蹲在角落,手裡的煙一根接一根地抽。
"都靜一靜!"村長敲著搪瓷缸子,"上麵下了死命令,田裡出現的水葫蘆,一棵都不準動!"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瘋了吧?水葫蘆比福壽螺還毒!"
"去年王老五家的魚塘就是被水葫蘆禍害的!"
"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周友才猛地站起來,聲音嘶啞:"村長,這命令是誰下的?要我們等死嗎?"
村長苦著臉:"我也不明白啊,但鎮裡說了,這是上級的紅頭文件……"
正吵嚷著,鎮農技站的老張騎著自行車匆匆趕來。
他支好車子,擦了把汗:"鄉親們,聽我說!這水葫蘆是特殊品種,具體效果不知道,但是絕對不能清除!"
"放屁!"有人喊道,"水葫蘆能有什麼特殊效果?老張你是不是傻了?"
老張急得直跺腳:"真有特殊效果,具體什麼效果,我已經親眼看到了,不信的話,你們也去看一看。"
“什麼效果?”
周友才一臉疑惑。
突然,他想起剛才在田角看到的那幾簇水葫蘆,周圍水麵似乎確實特彆乾淨……
……
散會後,周友才飛奔回自家田地。
他顧不得脫鞋,直接蹚進水裡,撲向那幾簇水葫蘆。
撥開茂密的葉片,眼前的景象讓他渾身發抖——水葫蘆周圍的稻稈上,那些粉紅色的卵塊全部變成了灰黑色,乾癟得像曬乾的蛇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