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近五十，兩鬢已經斑白，臉上深刻的皺紋裡，寫滿了焦慮與疲憊。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車間主任老劉走了進來，臉上帶著無奈的神色。
“廠長，最後一批玉米原料，今天上午已經全部用完了。生產線……隻能停了。”
老劉的聲音很低沉，他在這家廠乾了二十多年，看著它從輝煌走向衰敗，心裡很不是滋味。
“知道了。”趙繼湘摁滅了煙頭，聲音沙啞。
他擺了擺手，仿佛這個消息並沒有讓他感到意外，“讓工人們先清理一下設備，放幾天假吧。”
老劉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看到廠長那憔悴的樣子，最終還是化為一聲歎息，轉身走了出去。
趙繼湘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想當初，幾年前，為了響應國家發展清潔能源的號召，也為了給工廠尋找新的增長點，他雄心勃勃，從銀行貸了一大筆款，從國外引進了最先進的生產線，專門用來以玉米為原料，生產燃料乙醇，調配乙醇汽油。
項目初期，一切都很順利。
他們生產的乙醇汽油品質優良，很快就和省內最大的成品油銷售商——江北能源公司簽訂了長期的供貨合同。
那時候，他意氣風發，仿佛看到了工廠走向全國，成為行業巨頭的未來。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
近幾年，國內的飼料需求壓力越來越大，玉米作為最重要的飼料原料，價格一路飆升，國家政策也開始向飼料傾斜。
能夠流向工業領域的玉米越來越少，價格也高得離譜。
趙繼湘的工廠，作為“與人爭糧”的代表，立刻就陷入了無米下鍋的窘境。
他的生產線，時斷時續，開工的時間甚至還沒有停工的時間長。
為了維持生產，他隻能四處高價收購玉米，導致生產成本急劇攀升，幾乎是在賠本賺吆喝。
“采購部！”他抓起桌上的電話，對著那頭吼道，“再想想辦法！不管什麼價格，隻要能收到玉米，立刻給我收回來！工廠不能一直這麼停著！”
電話那頭傳來采購部經理為難的聲音：“廠長，真不是我們不努力啊！現在市場上根本就沒糧，有點玉米也都讓那些飼料廠給搶走了，我們的價格根本沒法跟他們競爭啊！”
“唉！”趙繼湘長歎一聲，重重地掛斷了電話。
屋漏偏逢連夜雨。
他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江北能源王總”。
趙繼湘深吸一口氣，強擠出一絲笑容，接通了電話：“喂，王總啊，您好您好。”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冰冷而不耐煩的聲音：“趙廠長，我不想聽你的客套話。我就問你，我們上周訂的那批乙醇汽油，什麼時候能交貨？現在外麵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油價馬上就要大漲，能源短缺，我們下麵的加油站都等著油下鍋呢！你這邊再不供貨，我們的損失誰來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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