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胎》
第二十章:龍組初會
醫院的“哀”、證券交易所的“懼”、網絡機房的“怒”,三處煞劫接連告破的瞬間,籠罩在江城上空的那層灰霧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肉眼可見地稀薄下去。街道上爭吵的行人突然愣住,證券交易所裡麵如死灰的股民望著屏幕上的曲線,眼神裡多了幾分茫然而非絕望,連縣一中高三教學樓裡壓抑的氣氛,都仿佛被風吹散了些許。
陳山站在縣一中操場的香樟樹下,能清晰地感覺到心煞結界的力量在快速衰退。那道橫亙在他與家之間的無形壁壘,終於出現了一道可供穿行的縫隙。
“走!”他幾乎是立刻動身,靈識全力鋪開,循著記憶中家的方向疾行。淩無雪與蘇晚的氣息從不同方向傳來,正朝著他靠攏,三人默契地朝著同一個目標彙聚——那棟紅色的居民樓。
越是靠近小區,陳山的心跳就越是急促。歸墟胎在丹田內輕輕搏動,不再是之前的抗拒或躁動,反而帶著一種近乎雀躍的期待。五年了,他無數次在靈寰界的寒夜裡夢見家門,夢見母親端來的熱湯,夢見張芸嗔怪他抽煙的眼神,夢見小石頭抱著他的腿喊爸爸。
此刻,那扇熟悉的防盜門就在眼前,門把手上還掛著去年春節貼的福字,邊角已經卷起。陳山伸出手,指尖距離冰冷的金屬還有半寸時,卻突然頓住。
他能感覺到,門後有人。
不是一個,是三個。氣息很微弱,其中兩個帶著明顯的煞氣侵蝕痕跡,還有一個……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張芸的精神力波動,隻是極其紊亂,像是風中殘燭。
“爸?”
門內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帶著孩童特有的沙啞,正是小石頭的聲音!隻是那聲音裡沒有驚喜,隻有濃濃的警惕和恐懼。
陳山的心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喉嚨發緊,幾乎說不出話:“小石頭,是爸爸……爸爸回來了。”
門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緊接著傳來一陣細碎的響動,似乎是椅子被撞翻的聲音。然後是張芸帶著虛弱和難以置信的聲音,氣若遊絲:“……是你嗎?阿山?”
“是我,芸芸。”陳山的聲音忍不住顫抖,“開門,讓我看看你們。”
門鎖“哢噠”一聲轉動,門被拉開一條縫。小石頭的臉出現在門縫後,五年不見,他長高了不少,眉眼間已經有了陳山的影子,隻是臉色蒼白得嚇人,大大的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死死地盯著陳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小石頭……”陳山伸出手,想摸摸兒子的頭。
“彆碰他!”張芸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一絲歇斯底裡的尖銳。陳山這才看到,她正扶著牆站在小石頭身後,臉色慘白如紙,嘴唇乾裂,額頭上布滿了冷汗,原本清亮的眼睛此刻布滿了紅血絲,眼神裡交織著恐懼、疲憊和一絲……戒備。她的手緊緊護著小石頭的肩膀,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而在客廳的沙發上,陳山的母親正歪著頭坐著,手裡無意識地摩挲著一張舊照片,眼神呆滯地望著前方,嘴裡喃喃著:“餛飩……小山愛吃餛飩……”
陳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看著沙發上的母親,陳山有些發懵“什麼情況,剛剛醫院的那個母親又是怎麼一回事!”他已被這詭異的一幕所震驚。
母親的狀態也不對勁。那不是正常的衰老或病痛,她的眼神空洞得像是失去了靈魂,身上纏繞的煞氣雖然稀薄,卻深深紮根在她的神魂之中,如同附骨之疽。陳山緊握著母親的手這才確定這一切並非幻像!
張芸的情況更糟。她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但氣息虛浮得隨時可能熄滅,尤其是她護著小石頭的那隻手,手腕上浮現出淡淡的黑色紋路,像是被什麼東西侵蝕過。陳山能感覺到,她體內的精神力正在瘋狂消耗,似乎在維持著一道極其微弱的屏障,將什麼東西隔絕在外。
“芸芸,你怎麼了?”陳山上前一步,想扶住搖搖欲墜的張芸。
“彆過來!”張芸卻像是被刺痛般猛地後退,將小石頭緊緊護在懷裡,“你不是阿山!阿山已經死了!你是他們派來騙我的!”她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指著陳山的鼻子,眼淚混合著汗水滾落,“你和那些東西一樣,想搶走小石頭是不是?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
“那些東西?”陳山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芸芸,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在這時,小石頭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指著自己的胸口,哽咽道:“爸爸……疼……小石頭這裡疼……”
陳山的目光立刻落在小石頭的胸口。隔著單薄的T恤,他能看到一個淡淡的黑色印記,形狀像是一朵扭曲的花,正隨著小石頭的呼吸微微蠕動。一股極其邪惡、陰冷的氣息從那印記中散發出來,與心煞結界的煞氣同源,卻更加精純、更加霸道!
“蝕種!”蘇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和淩無雪已經趕到,看到小石頭胸口的印記時,臉色驟變,“是「影蝕」用來控製目標的惡毒手段,以宿主的生命力和情緒為食,還能將宿主轉化為煞氣節點!”
陳山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冰冷的殺意從腳底直衝頭頂。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心煞結界的力量會如此頑固,為什麼母親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張芸會氣息奄奄——他們在用家人作為祭品,來喂養這個邪惡的結界!
“阿山……”張芸看到淩無雪和蘇晚,眼神裡的戒備更重,但身體卻再也支撐不住,腿一軟就要倒下。陳山眼疾手快,瞬間上前將她攬入懷中。
入手一片冰涼,張芸的身體輕得像一片羽毛,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陳山將一絲歸墟胎轉化的生機之力小心翼翼地渡入她體內,卻發現她的經脈像是被堵住的河道,生機之力剛進去就被一股陰寒的煞氣吞噬。
“她為了保護小石頭,強行催動了剛剛覺醒的精神屏障,與蝕種的煞氣硬碰硬。”淩無雪蹲下身,指尖搭在張芸的脈搏上,眉頭緊鎖,“精神力耗儘,還被煞氣反噬,再拖下去……”
陳山的心沉到了穀底。他看向懷裡的張芸,她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隻發出微弱的氣音。他低下頭,將耳朵湊近她的唇邊,聽到了幾個模糊的字:“……彆信……任何人……”
話音未落,張芸的頭一歪,徹底失去了意識。
“芸芸!”陳山心中大急,剛想注入更多生機之力,卻被蘇晚按住了手。
“彆浪費力氣。”蘇晚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她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強行注入生機隻會刺激蝕種,加速它的成長。必須先找到抑製蝕種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