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再度安靜下來。
言若緊緊握著洛惟依的手,眼眸中的心疼,愧疚,自責交織錯雜。
可是洛惟依也隻是微微垂眸看著形容枯槁憔悴的洛雲深,仿佛那一雙眼睛看著他的時候,一直都是這麼冷漠的神情。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洛雲深想不起來,他隻記得自己更多的歲月都是在醉酒中度過,偶爾清醒的時候想起來的都是洛銘心。
所以在他的記憶裡,大多數都是洛銘心的身影。
多麼的諷刺啊,母親缺席之後最需要父親的嗬護,偏偏他這個做父親那樣不負責。
洛雲深的聲音在無邊的愧疚中慢慢沙啞,他笑了笑,渾濁的眼睛泡在了淚水裡,漸漸的看不清女兒的身影。
“我知道了。”
他沙啞著輕聲說。
洛雲晚的腳步停在了病房外。
半生風霜之中,她的心依舊向陽,她從來沒有想過,原來一向柔軟順從的侄女也會有這樣深的心思。
她知道侄女有心結,卻沒有想過那個結是個打不開的結。
最終,洛惟依也隻是禮貌的笑了笑,可是從她的笑裡洛雲深讀不出任何情緒,唯有在她轉眼看向那個女孩的時候,眼神變得溫柔。
她拉著她喜歡的人離開了這個病房,出門的時候看到了洛雲晚,洛惟依也隻是溫和的笑了笑,沒有說話,就離開了這裡。
就像是……拋下了什麼一樣。
走出醫院之後,洛惟依才深吸了一口氣。
言若的心疼層層疊疊的累積在她的心裡,她在洛惟依呼出那口氣之後,將她抱在了懷裡。
言若什麼都沒有說,隻是把自己的頭埋進了洛惟依的肩膀。
什麼都沒有說出口,卻又仿佛什麼都說了出來一樣。
洛惟依難得倚靠著她,眼眸安靜的低垂下來。
天邊的雲慢悠悠的變化,仿佛某種印證。
言若曾經以為在自己生命裡的前二十多年裡,在沒有遇到遇到洛惟依之前,她隻是貧瘠沙漠裡麵的一棵小草,在那一片荒蕪貧瘠的沙漠中,洛惟依是她這一生唯一的生機,也是她唯一一個想要堅持著活下去的理由。
後來的一步步靠近,就像是上天發放下來的某種契機,她一步一步的接近她,就像是漫步在沙漠裡的旅人,一步一步的靠近那一片稀有的綠洲。
直到後來她真正的了解到了那個人,她才恍然發現,或許那個人也需要一個人的偏愛,這個偏愛就將是她難得的一片生機。
有的人不需要愛也可以活下去,可是沒有愛的人終究是殘缺的。
有的人拚命的想要被愛,卻一次一次的被想要靠近的愛傷害,仿佛是某種往複循環。
有的人想要被愛,可是他們往往過於理智,想要被愛,卻害怕被愛。
她的哥哥隻是命運對她餘生的一個安慰,她的爺爺奶奶的偏愛和嗬護隻是能夠讓她的生命中不再灰敗。
可是她所缺失的,一直都沒有得到過。
所以她需要一個人去解開她的心結,陪她走進黑夜裡,一起去麵對那些厲鬼邪神。
她需要一個人去告訴她,她並不是一個人。
如此簡單的一個願望,往往實現的那樣困難。
命運何其不公。
再次回到她們的家時,夕陽還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