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半小時裡，研究團隊向曹墨生部長詳細闡述了他們對那隻被收容的“九頭蛇”實體所分泌出的、被他們命名為“費絡細胞”的神秘物質的最新發現與深度解析。
這種物質，不同於其名字靈感來源——地球生物體間用於信息傳遞的“費洛蒙”，“費絡細胞”並非簡單的化學信號分子。它們具有一種令人不安的、顯著的生命傾向。一旦被吸入生物體內部，這些微小的“細胞”便懂得利用宿主的生理環境作為溫床，進行指數級的大量繁殖，如同最狡猾的生物病毒。
正是這種自我複製的能力，使得“費絡細胞”能夠在吸入者的體內長時間、持續地發揮作用，大幅度延長其在宿主身體內的作用時間與效果，遠超任何已知的化學製劑，其效能甚至能以小時乃至天為單位計算。
之所以將這種物質冠以“適應性精神控製劑”的駭人稱謂，完全是因為其在吸入者體內發揮作用時，所表現出的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智能”與“定製化”效應。
它並非簡單粗暴地對神經係統進行乾擾，而是仿佛擁有某種微弱的意識或預設指令，能夠根據吸入者的具體生理狀態、心理活動以及所處的環境情況，進行自適應的調整。
這種調整的最終目的，是精準而高效地抑製目標生物體那些可能導致反抗或逃離的核心驅動力——例如，抑製其對自身利益、自由的欲望，以及對其原有種族、組織、信仰的忠誠。這種抑製並非完全抹去，而是將其扭曲、導向對“九頭蛇”實體有利的方向，最終將其變成一個溫順、易於控製的個體。
為了更深入地理解“費絡細胞”對生物體精神層麵的影響，研究團隊在嚴格隔離和監控條件下，對少量誌願者進行了清醒狀態下的暴露實驗。實驗過程中，通過高精度腦電圖設備，他們在受試者的腦部，特彆是負責潛意識活動和情感處理的區域，檢測到了異常頻繁且波幅顯著增強的θ腦電波。
正常情況下，這種腦電波隻會在人類進入深度睡眠階段的快速眼動期，或者在接受專業催眠師進行深度催眠時才會大量出現，它代表著潛意識活動高度活躍、個體處於高度可塑或催眠狀態。
這一發現，無疑從側麵提供了強有力的證據，印證了“費絡細胞”確實擁有類似傳統意義上“精神控製”或“催眠誘導”的作用，能夠繞過宿主的意識防禦，直接乾預其潛意識層麵。
受試者們在經過與“費絡細胞”——即那團從容器中提取出的、散發著微弱磷光、色澤淡紫的詭異氣體進行直接接觸後，所表現出的即時反應各不相同。
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在吸入氣體後的數秒或數分鐘內，便瞬間陷入了短至幾分鐘、長至十幾分鐘甚至半個小時的昏迷。他們的身體癱軟，呼吸變得淺淡，對外界刺激毫無反應。隻有極個彆受試者，或許是因為個體差異或吸入劑量微弱，在接觸過“費絡細胞”後，並未完全昏迷，僅出現了精神恍惚、眼神空洞、表情呆滯的症狀。
而後，無論是在短暫昏迷後蘇醒的受試者，亦或是那些沒有完全昏迷、僅表現出精神恍惚症狀的人，在“費絡細胞”的作用下，都無一例外以百分之百的概率進入到了一種“類洗腦”狀態。
這種狀態並非完全喪失自我意識，但其核心思想和情感傾向卻發生了根本性的扭曲。他們的表現高度集中體現在，對“九頭蛇”實體產生了一種無來由、非理性、甚至帶有宗教狂熱般的崇拜與喜愛，仿佛那個扭曲的外星生物是他們唯一值得追隨的神明。
他們會嘗試主動靠近收容實體的位置，試圖表達他們的“忠誠”。更令人不安的是，極個彆受試者在研究人員試圖阻止他們靠近“九頭蛇實體”或進行乾預時，竟然表現出強烈的攻擊性，好似被激怒的野獸，甚至出現與研究人員爆發肢體衝突的現象，試圖突破阻攔。
現場的安保人員反應迅速，憑借著專業訓練，很快就無傷地製服並鎮壓了這些失控的受試者。在被注射了神經鎮靜劑後，他們才逐漸平靜下來，隨後被送往專門的隔離區域，收監看守了起來，等待進一步的評估和治療。
曹墨生部長站在透明屏障外，看著眼前一台台顯示器上快速閃過的一份份實驗報告、數據曲線、以及誌願者的監控錄像。他聽著研究人員們帶著發現新知喜悅的彙報聲，心底裡卻完全沒有他們那種取得了重大突破的欣喜與激動。
相反，隨著對“費絡細胞”本質了解的深入，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仿佛潮水般從他的腳底升起，瞬間蔓延至全身，他的心情也因此變得越發沉重，仿佛肩頭壓著一座無形的大山。
從之前行動科冒死帶回來的、針對“九頭蛇”實體屍體的解剖報告，那些由生物學團隊進行的細致分析；以及收容區牢房內，針對那個活體“九頭蛇”實體進行的全天候24小時不間斷的觀測記錄——所有這些證據，都指向一個令人絕望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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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頭蛇”實體所展現出的這一切生物特性，包括其分泌和控製“費絡細胞”的能力，都是經過時間洗禮的自然進化的結果，是它們種族深入骨髓的生物學天賦，而非通過生物工程技術在實驗室裡人為製造的產物。
這也就意味著，它們分泌並擴散“費絡細胞”的能力，並非是某種可以被輕易複製或解除的技術，而是刻在它們基因深處、與生俱來、如同呼吸一樣自然存在的“天賦”。這種能力，對於“九頭蛇”文明而言，並非是後天習得的工具，而是它們最基礎、最核心的生存與發展方式。
就像我們人類使用自己的語言進行交流，使用工具改造環境一樣，對於“九頭蛇”而言，“費絡細胞”或許是它們文明最原始、最核心的基石。曹墨生腦海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或許早在數百萬年前，當“九頭蛇”文明在它們的母星發現並開始使用“火”這一物質之前，它們就已經憑借著對“費絡細胞”這種生物武器的掌握和使用，開發出了遠超人類想象的、依賴於精神控製的“先進畜牧業技術”——將其他物種轉化為易於管理和利用的“牲畜”。
而這種獨特的、依賴於生物化學控製的文明發展進程，或許恰恰就是塑造了“九頭蛇”文明核心文化與世界觀的一大關鍵，是它們種族文明中不可或缺的、最重要的一環。
在它們看來，任何有彆於它們“九頭蛇”種族的物種或文明，並不具備與它們平等對話或競爭的資格，它們不是客觀意義上的“對手”，而是它們可以隨意利用的“夥伴”如果這種關係能被稱為夥伴的話）、可以攫取的“資源”、甚至是完全沒有自主意識和權利的“工具”。
這些被它們用“費絡細胞”馴服的物種，需要無條件地接受它們的馴服、支配與命令，如同農場裡的家畜，或者工具箱裡的扳手，其價值僅僅在於其能夠被利用的屬性。
一想到這裡，曹墨生部長便感到一股從內而外的、無法抑製的背脊發涼。那是一種深刻到骨髓裡的恐懼，是一種低等文明在高等文明冰冷、徹骨的蔑視下，所感受到的那種極致的乏力與絕望感。
這並非僅僅是力量上的差距，更是存在意義上的否定。在“九頭蛇”們那雙冰冷、跳動的雙眼裡，人類是否就像是被關在籠子裡的貓狗、牛羊，甚至更低等的生物，其唯一的命運，就是靜靜地等待“主人”上門挑選、購買、或者決定其用途與命運？
人類引以為傲的自由意誌、文明成就，在它們看來，可能隻是某種有趣的生物學現象，或者僅僅是尚未被完全馴化的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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