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沉重…如同沉入了太古玄冰的深淵。
吳天邪的意識在無儘的黑暗中浮沉。體內仿佛有兩頭狂暴的太古凶獸在廝殺,一頭攪動著時光長河,帶來撕裂般的錯亂感;一頭散發著萬物終焉的寒意,凍結著骨髓靈魂。劇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著他僅存的清明。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微弱卻堅韌的牽引力傳來,將他從混沌的泥沼中緩緩拉出。
眼皮沉重地掀開一條縫。
沒有預想中冰冷的金屬鏽蝕,也沒有歸墟的絕對虛無。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灰白色的、無邊無際的沙海。
沙粒細膩如塵,卻呈現出一種沉重冰冷的灰白金屬色澤,散發著濃鬱到化不開的死寂與怨念氣息。天空是永恒的昏暗,沒有日月星辰,隻有一層厚厚的、仿佛凝固的鉛灰色怨氣之雲,低低壓下,讓人喘不過氣。
這裡就是寂靜墳場的核心?阿箐拚死指引的“深處”?怎麼感覺更像一片…亡者的沙海?
“呃…”剛想動,體內那兩股衝突的力量再次躁動,如同鋼針狠狠刺入神魂!吳天邪悶哼一聲,嘴角溢出帶著點點銀藍光暈時空侵蝕)和暗黑冰晶歸墟凍結)的血液。他低頭看向自己。
左臂的寂滅鋼骨臂黯淡無光,覆蓋的厚重甲葉上布滿了細微的裂痕,那是硬撼審判之眼餘波和體內衝突留下的創傷。新生的右臂——那副混沌暗金骨架,光澤也晦暗了許多,骨骼表麵流轉的暗紅與銀藍脈絡變得遲緩,仿佛被什麼東西壓製著。
懷中的淵核冰冷依舊,阿箐的氣息微弱到幾乎斷絕,為了那最後的燃魂潛躍,她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左手中,淵骸之錨靜靜躺著,混沌流轉的光華儘數內斂,如同蒙塵的神兵,隻剩末端那顆“深淵之眼”偶爾閃過一絲極其微弱的暗紅,仿佛沉睡巨獸的呼吸。
重傷!瀕死!身懷兩顆足以引爆自身的“炸彈”,背負著紅袍最高級彆的“清算者”標記!這就是他現在的狀態。
“媽的…真夠勁…”吳邪哥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試圖調動體內那點可憐的寂滅鋼源力修複自身。源力剛一動,立刻引動了體內的“炸彈”,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差點讓他再次昏厥。
就在這時——
沙沙…沙沙沙…
一陣極其輕微、如同無數細沙摩擦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在這片死寂的沙海中顯得格外清晰。
吳天邪猛地抬頭,凶戾的目光瞬間鎖定聲音來源!
隻見灰白的沙丘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個約莫七八歲模樣的小女孩。
她穿著一身破舊卻異常乾淨的大紅色襖裙,在這片死寂灰白的世界裡,紅得刺眼,紅得妖異。小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如同上好的瓷器,一雙眼睛極大,瞳孔卻是純粹的、深不見底的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她赤著一雙同樣蒼白的小腳,踩在冰冷的灰白金屬沙粒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女孩懷裡,緊緊抱著一個東西——一個殘破不堪、鏽跡斑斑的金屬玩偶。玩偶缺了一條胳膊,半邊臉塌陷,僅剩的一隻眼睛空洞地望著天空。
她就那樣靜靜地站在沙丘上,用那雙純黑的、毫無感情的眼睛,“注視”著沙穀底部重傷的吳天邪。
沒有殺意,沒有好奇,隻有一種令人心底發寒的…空洞。
“誰?!”吳天邪強提一口氣,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寂滅鋼骨臂本能地繃緊,掌心吞噬巨口微微裂開,散發出凶戾的氣息。雖然對方看起來隻是個無害的小女孩,但在這鬼地方出現的任何東西,都絕對不簡單!
紅衣女孩對他的戒備和凶戾毫無反應。她隻是微微歪了歪頭,純黑的瞳孔裡似乎閃過一絲極其微弱的、難以理解的疑惑?目光在他身上掃過,重點在他左手的淵骸之錨和右臂的混沌骨架上停留了一瞬。
然後,她抬起一隻蒼白的小手,指向沙海的深處——那片鉛灰色怨氣之雲最濃、仿佛連接著大地與天空的黑暗區域。
沒有言語,但那動作的含義清晰無比:跟我來。
“……”吳天邪眼神閃爍。這女孩是什麼?怨靈?精怪?墳場核心的化身?她引自己去深處,是福是禍?體內衝突的力量如同懸頂之劍,阿箐沉睡,神器沉寂,紅袍的追殺隨時可能降臨…他似乎沒有太多選擇。
“媽的,橫豎都是死,怕個卵!”吳邪哥眼中凶光一閃,掙紮著,用寂滅鋼骨臂支撐著身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每一步都牽扯著體內的劇痛,灰白的金屬沙粒在腳下發出冰冷的摩擦聲。
紅衣女孩見他起身,便不再停留,抱著她那殘破的金屬玩偶,轉身,邁著無聲的腳步,朝著沙海深處走去。小小的紅色身影,在這片無邊無際的灰白與鉛灰中,如同一滴凝固的鮮血,詭異而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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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天邪咬緊牙關,拖著沉重的傷體,一步一步,艱難地跟在後麵。
沙海仿佛沒有儘頭。死寂、冰冷、沉重的怨念如同無形的潮水,不斷衝刷著吳天邪的意誌和身體。體內的時空錯亂感和歸墟寒意在這濃鬱怨念的刺激下,似乎變得更加活躍,衝突加劇,讓他幾次險些栽倒。
前方的紅衣女孩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赤足無聲,紅色的背影在灰白的世界裡時隱時現,如同一個引路的…魂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