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濕、帶著濃重鐵鏽和腐爛海藻腥氣的空氣,粗暴地灌入吳天邪的鼻腔。他像一灘爛泥般摔在歸墟星港鏽港區那粘膩濕滑的碼頭甲板上,老傑克沉重的身體幾乎將他壓得窒息。每一次艱難的呼吸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左臂星骸噬淵臂內部,“骰淚之痕”如同燒紅的烙鐵,持續灼燒著他的神經,而識海中殘留的天道意誌降臨後的極致冰寒與恐懼,更是深入骨髓。
阿箐……淵核深處,那一點微弱的冰藍光芒沉寂如死海,再沒有半分回應。失去了她的空間感知,吳天邪感覺自己如同被剜去了半顆心臟,空落落又劇痛難當。
“嗚——嗡——!”
刺耳的引擎尖嘯撕裂鉛灰色的天空!那艘烙印著猩紅“陸”字的紅袍突擊艦,如同盯上腐肉的禿鷲,懸浮在鏽港區低空。數道冰冷的、帶著濃鬱能量掃描氣息的光束,如同巨大的探照燈,無情地掃過下方混亂的碼頭區。光束掃過之處,鏽蝕的吊臂、堆積如山的廢棄集裝箱、擱淺的破爛船殼、以及那些在汙水中掙紮求生的底層拾荒者和走私販子,都無所遁形。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咒罵聲、哭喊聲、匆忙躲避的腳步聲瞬間將原本麻木的鏽港攪成一鍋沸粥。
掃描光束!吳天邪瞳孔驟縮!骰淚之痕傳遞來的空間預警刺痛感瞬間飆升!
“該死!”他低吼一聲,強忍著劇痛,用還能動彈的右臂死死抓住老傑克破爛的衣領,拖著這位瀕死的機械境傭兵,如同拖著一具沉重的沙袋,猛地翻滾進旁邊一個巨大的、散發著惡臭的廢棄集裝箱陰影裡。
噗通!兩人狼狽地摔進一灘粘稠發黑的汙水中。冰冷的汙水刺激著傷口,帶來一陣鑽心的疼痛,但也暫時隔絕了部分掃描光束的直射。
“呼…呼…”吳天邪劇烈喘息著,冷汗混合著汙濁的泥水從額頭滑落。他背靠著冰冷的集裝箱內壁,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左臂的星骸菌甲覆蓋著薄薄一層冰晶,那是阿箐最後瘋狂留下的痕跡,此刻卻在汙濁的環境中微微閃爍著,被動地吸收著周圍彌漫的微弱輻射能和鏽蝕金屬元素。但這種“進食”效率低得可憐,如同杯水車薪,根本無法補充連番血戰和空間穿梭帶來的巨大虧空。菌甲本身也顯得黯淡無光,表麵的星骸紋路都模糊了幾分,傳遞出一種極度的“饑餓”和“虛弱”感。
嗡…嗡…
臂甲深處的骰淚之痕,那融合了虛空之淚本源的銀輝與暗紅骰印的力量仍在衝突、糾纏。它時而冰冷刺骨,時而灼熱滾燙,傳遞出的空間預警也變得斷斷續續,時強時弱。吳天邪甚至能感覺到,一絲絲不受控製的微弱空間漣漪正試圖從臂甲逸散,如同黑夜中搖曳的燭火,隨時可能暴露位置。
“穩住…給我穩住!”吳天邪在心中嘶吼,集中全部意誌壓製骰淚之痕的躁動。識海中,那被天道意誌俯瞰過的渺小感與恐懼感揮之不去,讓他每一次精神集中都格外艱難。
“砰!砰!”
“出來!紅袍大人搜查!所有可疑人員立刻現身接受檢查!”冷酷的呼喝聲伴隨著能量槍射擊的爆鳴在碼頭區炸響。數名身穿暗紅色緊身作戰服、頭盔上烙印著血色骰子標記的“骰鎖衛隊”士兵,如同索命的惡鬼,從突擊艦上索降而下,開始對躲藏的人群進行粗暴的盤查。一個動作稍慢的拾荒老人被能量槍托狠狠砸倒在地,發出痛苦的呻吟。
壓迫感如同實質的巨石,沉甸甸地壓在吳天邪心頭。他必須離開這裡,必須找到一個更隱蔽的地方,必須救治老傑克!但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混亂鏽港,拖著兩個重傷號,躲避紅袍的精準追殺,無異於大海撈針!
就在一道猩紅的掃描光束如同毒蛇般即將探入他們藏身的集裝箱縫隙時——
“滋…哢…哢哢哢…”
一陣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帶著金屬摩擦特有的滯澀感的聲音,突然從壓在吳天邪身上的老傑克胸口傳來!
吳天邪猛地低頭!
隻見老傑克胸前那件早已破爛不堪、被血汙和機油浸透的夾克下,一個嵌在他胸骨位置、布滿了蛛網般裂痕、幾乎被徹底汙垢覆蓋的暗金色齒輪核心,此刻正極其微弱地閃爍著!那光芒並非能量充盈的明亮,而是一種行將熄滅的、斷斷續續的暗啞輝光。
更關鍵的是,隨著這齒輪核心的閃爍和那滯澀的“哢哢”聲,它竟然像被磁石吸引一般,微弱地、卻固執地指向集裝箱外某個方向!
吳天邪順著那齒輪核心指引的方向,透過集裝箱的縫隙艱難望去。
那是鏽港區更深處的一片區域,堆積著如山的巨型廢棄引擎殘骸和扭曲的金屬管道,如同一個鋼鐵鑄造的迷宮。而在那片區域中央,隱約可見一個鏽跡斑斑、造型異常古老、上麵刻滿了早已模糊不清的怪異幾何紋路和齒輪浮雕的巨大反應爐殘骸。那反應爐殘骸的基座上,似乎還有一個不起眼的、被厚重油汙覆蓋的金屬符號,其形狀……竟與老傑克胸口的齒輪核心有幾分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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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當吳天邪的目光落在那巨大反應爐殘骸上的瞬間,老傑克胸口的齒輪核心猛地一跳,發出的嗡鳴聲陡然清晰了一瞬!仿佛垂死者看到了救命的稻草!
“機械境…回音?”吳天邪腦中瞬間閃過老傑克昏迷前提到的隻言片語。難道這鏽港深處,藏著與機械境相關的遺跡或者……勢力?這是救治老傑克唯一的線索!
希望的火苗剛剛燃起,就被現實狠狠澆了一盆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