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並非無聲,而是億萬個法則哀嚎被強行凝固後的、令人靈魂凍結的沉重。
吳天邪癱在巨大殘骸冰冷堅硬的表麵上,每一次喘息都扯動全身無數傷口,帶來撕裂般的劇痛。邪鐘歸墟臂暫時沉寂下去,灰黑暗紅銀三色邪光在角質層下緩緩流淌,如同蟄伏的凶獸,貪婪地消化著剛剛吞噬的、來自殘骸的奇異法則波動,也暫時壓製了那瘋狂的反噬欲。
但這沉寂更像暴風雨前的寧靜。臂甲深處,四種力量的衝突並未平息,隻是在那奇異波動的暫時“安撫”下,達成了極其脆弱的平衡。吳天邪能清晰地感覺到,這條手臂蘊含的毀滅性能量,比之前更加恐怖,也更加難以掌控。每一次心跳,都仿佛在引爆一個微型的宇宙歸墟。
他艱難地低頭,看向懷中的阿箐。
那縷銀藍色的流光沒入她眉心後,她臉頰上被腐蝕的青黑色確實停止了蔓延,甚至隱隱有極其緩慢消退的跡象。眉心的錨點印記雖然依舊黯淡,卻不再像風中殘燭,而是多了一絲微弱的、穩定的銀藍光澤,如同冰封的湖麵下悄然流淌的活水。她的呼吸依舊微弱,但似乎平穩了一些,不再那麼令人心揪。
那銀藍流光……是什麼?為何會與阿箐產生共鳴?又為何能引動他邪臂中混沌鐘的道韻?
疑問盤旋在劇痛的識海中,得不到答案。
他的目光掃向四周。
他們此刻正位於這片巨大殘骸相對平坦的一處“甲板”上——如果這扭曲斷裂的金屬和法則沉澱物混合物還能稱之為甲板的話。腳下是厚厚的、由各種混亂法則能量沉澱凝固後形成的、色彩斑斕卻死寂冰冷的“珊瑚礁”,踩上去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嚓”聲。
殘骸巨大無比,向上望去,是斷裂扭曲、刺破混亂法則風暴的猙獰金屬斷麵和扭曲的法則管道,如同巨獸的肋骨,延伸入視線的儘頭。向下、向四周望去,則是無邊無際、瘋狂衝突爆炸的法則墳場洪流,五彩斑斕的毀滅性能量如同永不停息的暴風雪,將這片殘骸孤島包裹在一片令人絕望的混沌之中。
這片殘骸,就如同風暴眼中唯一一塊畸形的礁石,暫時提供了微不足道的庇護,卻也隔絕了所有生路。
孤獨、絕望、重傷、以及體內隨時可能爆炸的邪異手臂……壓力如同無形的巨山,壓在吳天邪心頭,幾乎要將他殘存的意誌壓垮。
他必須搞清楚這殘骸是什麼!那銀藍流光的來源,可能是阿箐恢複的關鍵,也可能是……唯一的生機!
強忍著劇痛,吳天邪小心翼翼地將阿箐平放在相對平整的地麵上,用最後一點微弱的終焉之力在她周圍布下一層薄薄的灰藍力場——這幾乎耗空了他剛剛恢複的一絲力量,但也聊勝於無。
他掙紮著站起身,每動一下,骨骼都發出痛苦的呻吟。他拖著那條沉重、冰冷、時不時不受控製抽搐一下的邪鐘歸墟臂,開始沿著殘骸表麵,艱難地探索。
殘骸的材質極其特殊,非金非石,更像是某種高度能量化的金屬與未知法則的聚合物,曆經了難以想象的衝擊和漫長歲月的侵蝕,依舊保持著大體的結構。表麵覆蓋的法則沉澱物“珊瑚礁”厚薄不一,有些地方堅硬如神鐵,有些地方卻又脆弱如琉璃。
邪鐘歸墟臂似乎對這片殘骸本身有著持續的、貪婪的渴望,指尖不受控製地劃過那些沉澱物,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刻痕,吞噬著其中微弱的法則餘波。吳天邪隻能強行壓製著這種本能,集中精神感知著周圍。
除了法則風暴永恒的咆哮,此地還有一種更深沉的、仿佛來自殘骸本身骨髓裡的……低語。
那不是聲音,而是一種殘留的、破碎的、充滿了不甘、憤怒、絕望與一絲微弱執念的法則信息碎片,彌漫在空氣中,如同亡魂的歎息。
吳天邪凝神感知,破碎的片段斷斷續續地湧入他劇痛的識海:
“…編號…第七…混沌…邊陲…哨站…警報…最高…入侵…”“…無法…識彆…敵人…法則…結構…崩壞…”“…引擎…過載…躍遷…失敗…坐標…丟失…”“…為了…帝皇…為了…人族…死戰…不退…”“…它們…來了…黑暗…吞噬…光…”“…媽媽…星辰海…故鄉…”
破碎的信息,夾雜著劇烈的爆炸聲、金屬扭曲聲、絕望的嘶吼聲、以及某種無法形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吞噬一切的恐怖感覺……這些殘留的法則信息,仿佛記錄了這艘巨大艦船或堡壘在毀滅前最後一刻的慘烈與絕望。
混沌邊陲哨站?人族?帝皇?這些詞語讓吳天邪心中一震。這殘骸,似乎屬於某個古老的人族宇宙級勢力?而且毀滅於一場無法理解的、來自未知“黑暗”的入侵?
他繼續深入,殘骸的低語變得更加清晰,也更加……冰冷。
越往殘骸的某個方向走,周圍的氣溫驟降,空氣中開始彌漫起淡淡的、純淨的幽藍冰霧。腳下的法則沉澱物也逐漸被一種幽藍色的、散發著微弱滅絕道韻的冰晶所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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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冰晶的氣息……吳天邪猛地停下腳步,右臂那早已沉寂的冰螭星骸甲竟然極其微弱地悸動了一下!
這是……冰螭的力量?而且是最本源、最純粹的滅絕寒冰道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