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流光,一暗紅,一銀藍,如同撕裂昏黃幕布的雙刃,悄無聲息地滑入一片陌生的星域。
甫一進入,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古老蒼涼與腐朽惡臭的複雜氣息,便如同無形的潮汐,撲麵而來。
吳天邪和新生形態的阿箐或許該稱其為冰墟行者?)同時減緩了速度,懸浮於虛空,冰冷的目光掃視著前方。
這裡,便是星圖碎片所指向的【古禹界】邊緣。
映入眼簾的,並非想象中的繁華星域或人族聖地,而是一片……巨大、破碎、死寂的星空墳場。
視野所及,到處是斷裂的星辰殘骸。並非自然演化末期膨脹的紅巨星,而是仿佛被某種無法想象的巨力強行打爆、撕裂的星球碎片!這些碎片大的堪比小型星月,小的如同山巒,裹挾著凍結的海洋、破碎的大陸板塊、以及凝固的岩漿,如同冰冷的屍塊,緩慢而無聲地漂浮著,構成了一片望不到儘頭的、混亂的小行星帶。
更遠處,還能看到一些巨大無比的、風格古樸恢弘卻早已殘破不堪的人造建築殘骸——斷裂的星際長城、崩塌的青銅星門、隻剩下骨架的宏偉星艦……它們如同巨神的墓碑,沉默地訴說著此地曾經擁有過的輝煌文明與遭遇過的慘烈毀滅。
死寂、破碎、蒼涼,是這片星域的主基調。
然而,在這片死亡的基調之上,卻如同惡心的黴斑般,點綴著令人作嘔的汙穢。
一些較大的星球碎片或建築殘骸上,覆蓋著一種暗紅色的、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動著的菌毯!這些菌毯不斷分泌著粘稠的、散發著骰淵腐臭的暗紅液體,侵蝕著古老的岩石與金屬,將其同化為自身的一部分。偶爾能看到一些由汙穢能量構成、形似多眼多觸須的醜陋生物在菌毯上爬行、巡邏,散發出冰冷而貪婪的氣息。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這片破碎星域的深處,隱約可見幾座更加龐大、更加“完整”的暗紅色骰淵要塞的輪廓!它們如同趴在屍體上吸食骨髓的吸血水蛭,牢牢紮根在最大的那些廢墟之上,表麵不斷旋轉著巨大的血色骰子虛影,散發著扭曲空間、汙染法則的恐怖力場,將周圍的星空都渲染成不祥的暗紅色!
這裡,早已不是人族的古禹界,而是被骰淵議會侵蝕、占據、改造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前哨站與腐化之地!
“……故墟…已殤…儘染…淵毒…”冰墟行者阿箐銀白色的眼眸掃過這片慘狀,冰冷的聲音中聽不出喜怒,隻有一種絕對的、近乎漠然的冰冷。但她周身微微蕩漾的空間漣漪與那銀藍龍瞳印記中一閃而逝的極寒,卻顯露出其內心並非毫無波瀾。
吳天邪沉默著,紅曜終焉臂微微握緊。臂甲內,那縷來自皇者禹的血氣似乎感應到了這片故土的悲愴與淪陷,傳遞出灼熱的憤怒與戰意。薪火殘核也微微發燙,那幅星圖碎片中關於【古禹界】的區域,似乎變得更加清晰了一些,隱約指向這片破碎星域的最深處,某個被巨大要塞陰影籠罩的方向。
“看來,想安安靜靜找線索是不可能了。”吳天邪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冰冷的殺意,“這些骰淵的雜碎,把這裡當老巢了。”
冰墟行者微微頷首,銀白眼眸鎖定遠處一座相對較小、似乎守衛略顯微薄的骰淵前哨要塞。那座要塞建立在一塊巨大的、半融化的星辰核心殘骸上,如同一個醜陋的毒瘤。
“…那座…前哨…腐臭…最淡…或有…低階…爪牙…駐守…”“…擒其…首腦…搜魂…索魄…可知…此地…虛實…及…聖庭…遺澤…下落…”
她的提議簡單而直接,帶著空間始祖特有的、無視過程的冰冷效率。
吳天邪眼中紅芒一閃:“正合我意!”
兩人不再停留,收斂所有氣息,如同兩道融入陰影的幽靈,借助無數漂浮的殘骸作為掩護,朝著那座目標前哨要塞悄無聲息地潛行而去。
越靠近要塞,那股骰淵特有的腐臭氣息越發濃鬱,其中還夾雜著一種……極其微弱的、卻頑強存在的抵抗波動?
吳天邪規則之眼微眯,仔細感知。發現在那被菌毯覆蓋的星辰殘骸深處,似乎還有一些極其隱蔽的角落,殘留著微弱的、與骰淵汙穢格格不入的、帶著古老人族戰意的能量痕跡!仿佛還有殘存的抵抗力量,在這片被侵占的故土上,進行著絕望而徒勞的鬥爭。
這個發現讓他心中微微一動。
很快,兩人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貼附在了目標要塞的外壁之上。要塞表麵覆蓋著厚厚一層蠕動的菌毯,暗紅的粘液不斷滴落,腐蝕著一切。幾個長著複眼和觸手的低階淵獸巡邏兵,正漫不經心地在外壁爬行。
冰墟行者伸出一根覆蓋著銀藍龍鱗的手指,對著那厚厚的菌毯,輕輕一點。
無聲無息間,以她指尖為中心,方圓數丈內的菌毯連同其下的要塞裝甲,瞬間被絕對零度的寒意凍結、凝固,失去了所有活性,變得如同脆弱的灰色岩石。
吳天邪的紅曜終焉臂隨即跟上,暗紅光芒一吐,被凍結的區域瞬間化為齏粉,露出一個通往要塞內部的、邊緣整齊的通道,卻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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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閃身而入。
要塞內部更加令人不適。通道壁完全被蠕動的、脈動著的生物組織般的菌毯覆蓋,空氣中彌漫著粘稠的、帶著精神汙染的低語和腐臭。各種扭曲的、由血肉與機械結合的骰淵造物在通道內穿梭,執行著未知的命令。
冰墟行者銀白的眼眸中數據流般的光芒閃爍,似乎在瞬間解析了要塞的結構與能量流向。她抬手一指某個方向。
“…指揮…核心…在…彼端…能量…反應…最雜…有…審判官…氣息…微弱…”
兩人如同無形的颶風,沿著通道高速移動。任何擋路的淵獸或防禦機製,在靠近他們一定範圍時,要麼被瞬間凍結成冰雕,要麼被紅曜終焉臂無聲地湮滅成虛無,連警報都無法發出。
偶爾遇到一些較強的、類似之前“一點”、“二點”審判官級彆的守衛,也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有效抵抗,就被冰墟行者隨手凝固空間,然後被吳天邪一拳轟爆成最精純的骰淵本源,吞噬吸收,成為了紅曜終焉臂的養料。
這座前哨要塞的防禦力量,在他們兩人麵前,如同紙糊一般。
很快,他們抵達了一扇由汙穢血肉與扭曲金屬構成的、不斷蠕動的巨大門扉前。門後,傳來數道混雜的、帶著審判官氣息的能量波動,以及一種……令人不適的、如同許多個聲音重疊在一起的爭吵聲?
“……樣本…活性…再次…降低…必須…加大…萃取…力度…”“…愚蠢…過度…萃取…隻會…加速…樣本…壞死…必須…緩慢…滋養…”“…主宰…需要…的是…結果…不是…過程…立刻…執行…第三…方案…”“…能量…不足…申請…調撥…更多…祭品…”“…附近…那些…躲藏的…老鼠…最近…很不安分…乾擾了…采集…”
聲音斷斷續續,充滿了冷漠、貪婪、以及一絲焦躁。
吳天邪與冰墟行者對視一眼。
冰墟行者銀白眼眸中寒光一閃,無需言語,兩人同時出手!
她對著那扇蠕動的門扉,五指微張,然後猛地一握!
哢嚓——!
整扇門扉連同周圍的大片區域,空間瞬間被強行壓縮、凝固!如同被無形巨手攥緊的橡皮泥,瞬間變成了一團扭曲的、沒有任何生機的物質疙瘩!
而吳天邪則在那空間凝固的刹那,紅曜終膺臂化作一道暗紅閃電,直接撞碎了被壓縮的物質,悍然衝入了門後的指揮核心大廳!
大廳內的景象令人作嘔。無數粗大的、脈動著的暗紅色血管狀管道從四周牆壁延伸而出,彙聚到大廳中央一個巨大的、由透明生物膜包裹的培養槽中。槽內浸泡著一團不斷抽搐、散發著微弱人族戰意與古老氣息的暗金色血肉組織!那些血管正如同水蛭般,不斷從這團血肉中抽取著某種金色的能量液!
培養槽周圍,站著三個身穿暗紅袍服、臉上覆蓋著“一點”、“三點”、“四點”骰子麵具的審判官,似乎正因為萃取方案而爭吵。他們的身後,還有幾個穿著白袍、但袍服上繡著血色骰子圖案的研究人員,正忙碌地操作著某些生物儀器。
吳天邪的闖入,如同猛虎衝入了羊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