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浮山的晨霧還未散儘,青灰色的山巒便已在雲蒸霞蔚中顯露出蒼勁輪廓。張三昊站在衝虛觀山門前,望著那座嵌在丹崖翠壁間的千年道觀,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初授籙令牌——令牌上雕刻的北鬥七星紋路,正隨著山間靈氣的流動微微發燙。
“據說葛洪當年在此煉丹時,特意引九曲溪水繞觀而行,你看這水流走向。”林晚秋舉著平板電腦,屏幕上的ar建模正將道觀格局與《周易參同契》的太極圖重疊,“乾位來水,坤位出泉,恰好構成了天然的陰陽魚眼。”
話音未落,觀內突然傳來一陣器物碎裂的脆響。兩人對視一眼,快步穿過刻著“衝虛古觀”的石牌坊,隻見前殿香爐翻倒在地,原本青煙繚繞的銅爐此刻竟結著層薄冰,而供桌上的青瓷瓶裡,插著的朱砂筆正在自行燃燒,火苗呈詭異的青藍色。
“是太極兩儀陣失衡了。”張三昊俯身拾起一塊帶冰碴的香灰,指尖掐起地水師卦訣,“陰寒之氣逆行,陽火之力失控,再這樣下去整座道觀都會被陰陽二氣撕裂。”
觀主是位須發皆白的老道,此刻正急得在三清像前打轉,見兩人進來忙作揖求救:“張道長,林女士,這陣是三天前開始不對勁的。起初隻是井水忽冷忽熱,昨天夜裡突然狂風大作,觀裡的法器就跟瘋了似的……”
林晚秋已經打開了天璣ai的能量探測模式,屏幕上跳動的紅綠波紋如同心電圖般紊亂:“陰爻能量值超標三倍,陽爻能量值跌破警戒線,這是典型的五行逆行。”她突然指向庭院中央的放生池,“問題應該在那裡!”
池子不大,水麵卻像被無形的手攪動著,一半泛著白霧般的寒氣,一半騰起沸水似的蒸汽,兩股氣流在水麵中央碰撞,發出細碎的劈啪聲。池底隱約可見青石板鋪成的太極圖案,隻是陰魚眼的位置似乎有塊石板鬆動了。
“葛洪煉丹時以‘坎離匡廓’為法,這池子本是調和陰陽的陣眼。”張三昊從背包裡取出朱砂盒,腳踏禹步繞池而行,“現在陰魚眼受損,導致陽氣外泄,陰氣淤積……”
他的話被一陣刺耳的裂帛聲打斷。隻見池邊的銀杏古樹突然劇烈搖晃,原本翠綠的葉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枯黃,而樹乾上竟滲出了粘稠的黑色汁液,滴在地上嗤嗤作響。
“是陰陽相戰引發的煞氣!”張三昊迅速掏出三張黃符,分彆貼在池子的乾、坤、巽三個方位,“晚秋,幫我定位陰魚眼的準確坐標,用衛星地圖校準經緯度。”
林晚秋立刻操作平板,調出羅浮山的三維地形圖:“北緯23度13分,東經113度51分,誤差不超過半米。”她突然咦了一聲,“探測到池底有金屬異物,形狀很不規則。”
張三昊深吸一口氣,左手捏劍訣,右手蘸著朱砂在水麵虛畫符紋:“天地交泰,日月合明,坎離既濟,邪祟勿生!”隨著最後一筆落下,水麵突然炸開一圈金色漣漪,鬆動的青石板應聲而起,露出底下一塊鏽跡斑斑的青銅碎片。
碎片剛一出土,周圍的溫度驟降,放生池的半邊水麵瞬間凍結,而另一邊卻咕嘟咕嘟地冒出氣泡,池底的太極圖開始順時針旋轉,帶起的漩渦中竟浮現出無數人臉虛影,細看之下全是穿著和服的模樣。
“是日本陰陽師的法器!”張三昊瞳孔驟縮,認出碎片上刻著的桔梗紋,“這是明治時期的式神封印符,有人故意把它埋在這裡,破壞陰陽平衡!”
凍結的水麵突然裂開,一隻覆蓋著白霜的鬼手猛地伸出,直抓林晚秋的腳踝。她反應極快地後跳半步,同時按下腰間的聲波發生器,高頻聲波撞上鬼手,發出玻璃破碎般的脆響。
“用‘水位調節符籙’!”張三昊大喊著甩出三張符紙,符紙在空中自動組合成一個八卦圖案,“根據天璣ai的測算,把水位精確控製在海拔242.5米,這是衝虛觀建成時的原水位!”
林晚秋立刻調整參數,符籙組成的八卦開始旋轉,放生池的水位果然隨著旋轉緩緩升降。當水位穩定在指定高度時,池底的太極圖突然發出柔和的白光,那些人臉虛影發出淒厲的尖叫,正被白光一點點淨化。
“還沒完!”張三昊突然察覺到不對,青銅碎片上的桔梗紋正在滲出血色霧氣,“這碎片隻是引子,真正的煞氣源頭在池底!”他咬破指尖,將血滴在朱砂盒裡,重新繪製出一道更為複雜的符紋,“晚秋,幫我啟動水下無人機,看看池底到底有什麼!”
無人機很快傳回畫麵,池底的淤泥中竟埋著數十根纏著麻繩的桃木釘,每根釘子上都刻著顛倒的五行符號。更令人心驚的是,桃木釘圍成的圈子裡,赫然躺著一麵巴掌大的銅鏡,鏡麵反射著詭異的紅光。
“是照妖鏡的殘片,被人用厭勝術改造過了。”張三昊認出銅鏡邊緣的雲雷紋,“他們先用式神碎片打破平衡,再用桃木釘固定煞氣,最後用改造過的照妖鏡放大邪力……好狠毒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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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池底的桃木釘突然集體炸裂,無數木屑化作毒針射向四周。張三昊迅速展開道袍護住林晚秋,袍角被毒針射中,立刻冒出黑煙。他反手甩出一張“破邪符”,符紙在空中化作一道火牆,將木屑儘數焚儘。
“必須徹底拔除所有異物,再重塑陰陽魚眼。”張三昊從背包裡取出特製的陶瓷容器,“晚秋,用ar技術模擬太極圖的能量流,我要在煞氣反撲前完成陣法修複。”
林晚秋的手指在平板上飛快滑動,很快構建出一個半透明的能量模型:“左三右七,虛四實六,陰陽魚的旋轉速度需要保持在每分鐘36圈,這是最穩定的頻率。”
張三昊深吸一口氣,縱身躍到池中央,雙腳穩穩落在太極圖的陰陽分界線上。他雙手同時結印,左手掐陰訣引寒氣,右手捏陽訣聚熱力,兩股截然不同的能量在他掌心交彙,發出滋滋的電流聲。
“坎為水,離為火,水火既濟,萬物歸位!”他低喝一聲,將雙掌按向水麵。金色的符紋從他掌心擴散開來,所過之處,凍結的水麵融化,沸騰的水麵平靜,那些桃木釘的殘骸和銅鏡碎片都被符紋包裹著,緩緩浮向水麵。
當最後一塊碎片被收入陶瓷容器時,放生池徹底恢複了平靜,池底的太極圖發出璀璨的光芒,與天空的日暈交相輝映。張三昊長舒一口氣,剛想起身,卻發現腳邊的淤泥中還嵌著一樣東西,像是張被水泡爛的紙。
他小心翼翼地將紙拾起,展開一看,發現是半張泛黃的日記,上麵用毛筆寫著幾行字:“昭和十二年秋,與安倍家主共謀,於羅浮山布下顛倒陰陽陣,待時機成熟,即可借地脈之力喚醒八岐……”後麵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
林晚秋湊過來看完,臉色凝重:“昭和十二年是1937年,看來日本陰陽師很早就開始覬覦中國的地脈能量了。”她突然想起什麼,“對了,剛才探測到青銅碎片上有殘留的靈力波動,和我母親密卷裡記載的一種咒術很像。”
張三昊將半張日記小心收好:“這說明幽冥閣和日本陰陽師早有勾結,趙無常的勢力比我們想象的更複雜。”他望著逐漸散去的晨霧,“看來收集天璣七符的任務,得加把勁了。”
觀主這時匆匆趕來,手裡捧著一個錦盒:“張道長,這是剛才在池底發現的,應該是您要找的東西。”錦盒打開,裡麵躺著一塊玉佩,玉佩上雕刻的北鬥七星,正好能和張三昊的初授籙令牌拚合。
“是天璣七符的線索!”張三昊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有了這個,我們就能確定下一個陣法的位置了。”
林晚秋的平板電腦突然響起提示音,是蕭凡發來的消息:“茅山發現幽冥閣分舵,坐標已發送,速來支援。”她抬頭看向張三昊,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
張三昊將玉佩收好,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走吧,看來想喘口氣都難。”他回頭望了一眼重歸寧靜的衝虛觀,陽光穿過雲層灑在放生池上,水麵波光粼粼,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他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平靜。從青銅碎片到半張日記,從日本陰陽師到幽冥閣,一張巨大的陰謀網正在緩緩收緊,而他和林晚秋,正一步步走向這張網的中心。前路或許布滿荊棘,但隻要道心不滅,總有撥雲見日的一天。
兩人並肩走出衝虛觀,山風拂過,帶來遠處城市的喧囂,與山間的鳥鳴形成奇妙的和諧。張三昊摸了摸腰間的令牌,感受著裡麵緩緩流淌的靈力,心中默念:師父,等著我,很快就能揭開你閉關的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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