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的雨總帶著股土腥氣。張三昊蹲在矮腳樓門檻上,看著穿黑袍的趕屍匠甩響銅鈴,七具貼黃符的屍體正順著青石板路蹦跳前行,符紙邊角被雨水泡得發卷。
“‘三趕三不趕’,記住這條規矩,保你在湘西走夜路平安。”趕屍匠老馬突然回頭,銅鈴在他掌心轉得飛快,“孕婦不趕、橫死不趕、生辰八字屬陰不趕——你那小女友命格屬陰,剛才就不該讓她跟過來。”
林晚秋正舉著光譜儀掃描屍體腳踝的朱砂圈,聞言突然嗆咳起來:“馬師傅,這都什麼年代了還信生辰八字?我這儀器能測……”話沒說完,光譜儀屏幕突然爆出雪花,七具屍體同時停下,黃符上的朱砂字竟開始滲出鮮血。
“壞了!”張三昊猛地拽起林晚秋往後退,指尖飛快掐出個隱訣,“他們在討水喝!”他指著屍體腳邊的水窪,雨滴落在裡麵竟凝成了血珠,“這是趕屍匠的禁忌,雨天走屍必須給屍體喂‘還魂水’,你剛才踩碎了水窪——”
“吵死了!”蕭凡突然從背包裡掏出個藍牙音箱,重金屬音樂瞬間蓋過銅鈴聲,“看看這個!”他點開手機上的“動物溝通app”,屏幕裡跳出一行行歪歪扭扭的字:【黃仙說,那個穿藍衣服的女娃身上有熟悉的味道】。
林晚秋愣住了。她今天穿的牛仔外套是母親留下的舊物,銀鐲在腕間發燙,仿佛有什麼東西正順著雨水往地下鑽。“馬師傅,”她突然抓住老人的胳膊,“您知道二十年前有個姓林的女趕屍匠嗎?梳著兩條辮子,總愛用銀簪彆符紙——”
老馬的銅鈴“哐當”掉在地上。他盯著林晚秋的銀鐲看了半晌,突然從懷裡掏出個油布包,裡麵是半張泛黃的符紙,邊角繡著朵小小的蘭花,和林晚秋母親日記裡的插畫一模一樣。“她是我師妹,”老人聲音發顫,“當年就是她定下的規矩,說趕屍不是送鬼,是送遊子回家。”
張三昊突然按住老馬的手。他看見符紙背麵用朱砂畫著個奇怪的符號,和禁洞石壁上的“酆都”印記有七分相似。“這符……”他剛開口,整條巷子的燈籠突然同時熄滅,七具屍體猛地轉過身,黃符上的朱砂字變成了扭曲的人臉。
“是宋帝王的蠱蟲卵!”蕭凡的飛劍突然出鞘,藍光在黑暗中劃出弧線,“張半仙,左三右四!”他喊出的方位正是《辰州趕屍記》裡記載的“生門位”,但屍體卻像被磁鐵吸引般往林晚秋身邊湊,銀鐲的嗡鳴聲越來越急。
林晚秋突然想起母親密卷裡的話:“祝由科以音為咒,以血為引。”她咬破指尖將血滴在銀鐲上,同時對著屍體念出“金簇科”的解咒訣。血珠落在屍體額頭的瞬間,黃符突然燃起幽藍的火,裡麵鑽出無數細線般的蠱蟲,在空中組成個模糊的女人身影。
“阿婉……”身影喃喃著伸出手,卻在觸碰到林晚秋銀鐲的刹那潰散成光點。張三昊眼疾手快,甩出張“ar超度符”,手機屏幕上頓時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數據流,顯示這些蠱蟲的基因序列竟與人類有六成吻合。
“她不是在控屍,是在養魂。”林晚秋突然明白過來,“我母親當年是用蠱蟲保存趙無常妻子的魂魄碎片,怕被幽冥閣的人發現——”
話沒說完,巷子儘頭傳來馬蹄聲。趙無常的黑袍在雨幕中若隱若現,手裡提著盞走馬燈,燈影裡映著個穿學生裝的少女。“晚秋,”他聲音裡帶著種詭異的溫柔,“你母親欠我的,該由你還了。”
老馬突然將銅鈴塞給張三昊,自己抓起地上的屍體幡衝進雨裡。“師妹說過,趕屍匠最後一道符是護生人!”他的黑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幡麵上的“往生咒”突然亮起金光,“三趕三不趕,最後一條是——趕屍人,不趕心!”
金光炸開的瞬間,張三昊看清了走馬燈裡的少女。她脖子上戴著個銀鎖,鎖片上刻著的蘭花圖案,正與林晚秋銀鐲內側的花紋完全重合。“那是……”他剛要開口,林晚秋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光譜儀屏幕上,蠱蟲殘留的基因序列正在重組,最終形成的圖譜,赫然是趙無常與林晚秋母親的共同dna標記。
“快走!”蕭凡的飛劍突然劇烈震顫,他指著手機上的“動物溝通app”,最新一行字是黃仙用爪子敲出來的:【黃鼬窩藏著活人,在東邊老槐樹底下】。
張三昊最後看了眼老馬的方向。老人正背對著他們往巷子深處走,七具屍體跟在他身後,黃符上的朱砂字變成了“孝”“忠”“仁”“義”——那是《三皇經》裡記載的地隻印基礎符文。雨水中,老人的身影漸漸與屍體融為一體,仿佛也成了被趕著回家的遊子。
林晚秋的銀鐲突然停止嗡鳴。她摸出母親的日記,最新解鎖的頁麵上畫著張地圖,標記著湘西趕屍客棧的位置,旁邊用小字寫著:“枉死城的鑰匙,在會哭的黃鼬眼睛裡。”
“宋帝王的蠱蟲能寄生魂魄,”張三昊突然開口,將半張符紙折好塞進她手心,“你母親是想借趕屍隊把趙無常妻子的魂魄送到枉死城,那裡有能淨化蠱毒的‘還魂香’。”
蕭凡突然吹了聲口哨。他的飛劍正圍著棵老槐樹打轉,樹洞裡傳來細微的嗚咽聲,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看來黃大仙沒騙人,”他衝兩人擠擠眼,“就是不知道這窩裡藏的,是趙無常的轉世嬌妻,還是彆的什麼寶貝。”
雨還在下,青石板路上的血窪漸漸彙成小溪,順著地勢往巷子深處流去。張三昊望著老馬消失的方向,突然想起《柳邊紀略》裡的記載:“趕屍者,非趕屍也,乃趕生人之念耳。”或許那些蹦跳的屍體從來都不是死者,而是活著的人放不下的執念。
林晚秋握緊了手裡的半張符紙。銀鐲內側的蘭花圖案正在發燙,她仿佛能聽見母親的聲音,穿過二十年的風雨,在雨幕裡輕聲說:“彆怕,媽媽在送你回家。”
巷子口的銅鈴突然自己響了起來,七聲清脆的鈴音過後,雨停了。老槐樹上的露珠滴落在蕭凡的手機上,“動物溝通app”突然彈出條新消息,這次是用工整的楷書書寫的:
“明日午時,枉死城開。帶還魂香,來換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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