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韓兩家一夜之間被人連根拔起、滿門誅滅的消息,就如同在滾沸的油鍋裡潑進了一瓢冷水,瞬間炸裂開來,以驚人的速度傳遞了整座龐大而陰森的蛻衣都城以及其遼闊的轄地。
街頭巷尾,酒館茶肆,所有修士都在竊竊私語,臉上交織著震驚、恐懼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興奮。稱霸一方多年的兩個世家,竟就這般突兀地煙消雲散,這背後的意味,足以讓所有人心驚肉跳。
高高在上的城主府內,依舊一片死寂,仿佛深不見底的寒潭,對外界的驚濤駭浪沒有任何反應。城主吳成的態度曖昧不明,似乎默許,又似乎毫不在意。然而,依附於城主府、平日裡與秦韓兩家往來密切、共同構成鉗製格局的司馬家與趙家,卻徹底坐不住了。
這兩家本就倚仗秦韓兩家在外衝鋒陷陣,自己則在幕後攫取利益,如今這兩座最強的外藩屏障和打手驟然倒塌,而林墨一行人展現出的鋒芒又如此銳利迫人,他們豈敢坐等對方修養完畢,攜大勝之威找上門來清算舊賬?那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等待,足以讓他們夜不能寐。
“不能等!絕不能坐以待斃!”司馬家燈火通明的大堂內,家主司馬成猛地一拍身旁玄鐵木桌,堅硬的桌麵瞬間布滿裂紋,他霍然起身,臉上肌肉抽搐,眼中閃爍著驚懼與狠厲,“秦韓兩家完了,下一個,林墨那夥煞星的矛頭必然指向我們!趙家主,你我必須聯手,立刻出手!你我兩家,各出兩名最強的長老,再立刻傳訊,讓一直依附於我們的朱家、王家頂上,湊齊精銳人手,今日就必須去城外截住他們!絕不能讓他們安然返回據點,否則後患無窮!”
趙家主趙坤坐在下首,麵色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指節一下下敲著椅子扶手,發出沉悶的嗒嗒聲。他緩緩點頭,聲音沙啞:“司馬兄所言極是。就依此計。讓朱家少主朱宏帶六名長老,王家少家主王琛帶三名,再加上你我各出兩名長老,這批高端戰力,足以碾壓他們明麵上的幾人。至於底下的消耗……”
他嘴角勾起一抹殘忍冰冷的笑意,“調集五千神士!就算全都是虛神境的修為,用人海戰術堆,也能活活堆死他們!耗也能耗乾他們的神元!”
命令如同帶著血色的羽箭,迅速傳達到朱、王兩家。
朱家府邸內,少主朱宏原本正與侍女調笑,聽到傳訊,初時聽說要去對付能滅了秦韓兩家的“狠角色”,心裡本能地一怵,脖子後麵涼颼颼的。但一聽有司馬、趙兩家頂尖長老撐腰主導,又聽說對方核心不過寥寥數人,己方卻有數千之眾,那點膽怯瞬間被一種盲目的狂妄所取代,他猛地一拍桌子,酒水四濺,拍著胸脯對來使誇下海口:“怕什麼!區區幾個過江龍,也敢在蛻衣都撒野?本少主親自帶六名長老去,保管把那個叫韓清瑤的小娘皮給他們生擒活捉回來!”
他身後六名被點名的朱家長老皆是真神境中期修為,但作為長期養尊處優、缺乏生死搏殺的原住民,真實戰力實則隻有真神境初期水準,此刻見少主如此豪氣,也隻好紛紛挺起胸膛,故作聲勢地附和,倒也顯得一時氣勢十足,隻是眼底深處那抹虛浮,卻難以儘掩。
而王家府內,氣氛則凝重得多。少家主王琛看著手中閃爍著緊急符文的傳訊玉簡,眉頭緊緊鎖起。他性格遠比朱宏沉穩,看著身旁被點名、修為已達真神境後期的三位自家長老,沉吟道:“司馬、趙兩家派出的長老雖是真神境後期,但據我所知,其真實戰力恐怕隻夠到真神境中期初級,根基遠不如那些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同境者。朱家那幾個更是中看不中用,空有中期境界,實戰怕是連初期巔峰都勉強……我們……”
話未說完,身旁一位麵容精悍的王家長老便開口打斷,語氣帶著一絲急切與貪婪:“少家主,慎慮固然重要,但機不可失!您彆忘了,對方就算有幾個能打的高手,難道還能架得住五千神士的車輪戰、消耗戰?蟻多咬死象!再說了……”
他壓低了聲音,眼中閃過精光,“若是真能按計劃活捉了那韓清瑤,聽說她剛從秦家抄沒了整整三千萬金幣!那可是三千萬現錢!咱們王家最近正缺大量資源打點上下,開拓新礦脈,這筆巨款要是能到手,足以解我家族燃眉之急,甚至能讓實力更上一層樓啊!”
王琛聽到“三千萬金幣”這個數字,眼神猛地一動,呼吸都微微急促了幾分。家族近期的財政窘境他再清楚不過,這筆橫財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他握著玉簡的手指收緊,骨節微微發白,內心掙紮片刻,最終貪欲和家族利益壓倒了謹慎,他一咬牙,沉聲道:“好!富貴險中求!那就按司馬、趙兩家的意思辦!立刻點齊人手,出發!”
兩刻鐘後,城外十裡,荒蕪而寬闊的古老官道之上。
林墨一行人正不緊不慢地走著,似乎並未因剛剛覆滅兩家而顯得急切。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韓清瑤懷裡緊緊揣著那隻從秦家寶庫得來的、鼓鼓囊囊的儲物袋,時不時就忍不住拿出來摸一摸,感受著那沉甸甸的實在感,嘴角彎起怎麼都壓不下去的弧度,嘴裡還喜滋滋地念念有詞:“三千萬呢……發財了發財了……回去得先給下界宗門裡那些小家夥們換一批最新的製式法器,再買上幾百擔靈氣充沛的高階靈米改善夥食……對了,青玄,你上次煉丹不是說還缺一株五百年的‘凝露草’做藥引嗎?秦家庫房裡好像正好有一株封存完好的,回頭就拿給你……”
青玄看著她這副小財迷的可愛模樣,忍不住莞爾,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溫和笑道:“是是是,知道我們家清瑤現在是大財主了,既心疼錢,更心疼自己人。”
林墨在一旁聽著兩人說話,嘴角也噙著一絲淡淡的笑意,連日征戰的疲憊似乎都衝散了不少。然而,就在此時,他腦內那毫無征兆的係統提示音再次冰冷地響起:
【叮!檢測到宿主遭遇大規模圍剿,符合“除惡務儘”隱藏任務最終階段——‘清剿城主黨羽’觸發條件,請宿主儘快殲滅來敵!任務成功獎勵:隨機超級遊戲大禮包一份!警告:敵眾我寡,請謹慎應對!】
他心頭猛地一凜——隱藏任務的最終階段?看來是有大麻煩了!剛想立刻出聲提醒眾人戒備,前方遠處地平線上,已然傳來一陣密集如暴雨、沉重如悶雷般的腳步聲,伴隨著衝天的塵土如同沙暴般席卷而起!
目光所及之處,黑壓壓、密密麻麻的人影如同潮水般湧來,轉瞬之間便將寬闊的官道堵得水泄不通,凜冽的殺氣混合著揚起的塵土,撲麵而來!
“林墨!韓清瑤!你們這兩個狂徒!滅了秦韓兩家,真當這蛻衣都無人,沒人能治得了你們了嗎?!”司馬家的一位麵容陰鷙的長老站在隊伍最前方,手持一柄蛇形長劍,指著他們厲聲怒喝,聲音如同夜梟啼叫,刺耳難聽,“今日就讓你等知道,城主府麾下的人,不是你們這群外來戶能惹得起的!此地便是你們的葬身之處!”
林墨眼神銳利如鷹隼,迅速掃過對麵陣容——司馬家、趙家各兩名長老站在最前排,周身神元鼓蕩,氣息看似雄渾達到了真神境後期,但在他敏銳的感知下,卻能察覺到那力量核心的虛浮與不穩;
左側是那個一臉驕狂、眼神卻泄露出一絲緊張的朱家少主朱宏,他帶著六名服飾統一、神色倨傲的長老,個個腰杆挺得筆直,試圖擺出威風,可那強裝出來的氣勢在林墨眼中如同紙糊;
右側則是麵色沉穩、但眼神閃爍不定的王琛,以及他身旁三名氣息相對凝實一些、達到真神境後期修為的王家長老,他們緊握著手中法器,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而在這批“精英”身後,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頭的五千多名神士!
他們穿著混雜的甲胄,手持各式法器,眼中大多帶著麻木與凶戾,彙聚在一起的煞氣衝天而起,如同厚重的烏雲壓頂,那密密麻麻的寒光,確實極具視覺衝擊力,足以讓膽小者心膽俱裂。
“果然都是原住民,境界虛高,戰力摻水嚴重。”林墨壓低聲音,語速極快地對身旁的墨浩天分析道,“司馬、趙兩家的四個老家夥,看著是真神境後期,真實戰力頂多真神境中期初級;朱家那六個草包,空有中期境界,實戰能有個初期水準就謝天謝地了;王家那三個稍強點,真神境後期的修為,大概能發揮出真神境中期初級到中級的戰力。麻煩的是那五千雜兵,數量太多了。”
墨浩天聞言,非但不懼,反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戰意熊熊燃燒,他習慣性地掄了掄手中那柄誇張無比的巨錘,帶起呼呼風聲:“管他摻了多少水,來了就是給爺爺送菜練手的!黃、張、關、劉四家的人呢?也該活動活動筋骨了!”
話音剛落,身後傳來整齊劃一、鏗鏘有力的應答聲:“在此!願聽林公子調遣!”隻見黃、張、關、劉四家的十名真神境後期長老快步上前,雖然他們的真實戰力受天地規則所限,隻有真神境初期高級水準,但個個眼神銳利如刀,氣息沉凝,顯然是經曆過不少血火曆練的好手,遠非對麵那些養尊處優之輩可比。
同時,一千五百名散神境大圓滿的修士也迅速移動,列出一個個攻防一體的小型戰陣,氣息聯結在一起,凝實厚重,如同一塊塊堅不可摧的礁石,顯然是常年配合、訓練有素的精銳。
“還想活捉本姑娘?”韓清瑤聽到對麵朱宏那毫不掩飾、充滿淫惡的目光和喊話,頓時惡心得想吐,俏臉寒霜密布,心中的歡喜被怒火取代,手中的冰藍長劍“噌”地一聲自動出鞘,懸浮於身側,發出嗡嗡劍鳴,森然寒氣四溢,“先問問我手裡這柄‘霜凝’答不答應!癩蛤蟆想吃天鵝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