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最為敏銳,已先一步迅速掃視周遭環境,但見四周血色雲霧翻騰,寒風呼嘯,她輕聲道:“這便是飛升第一關——雲斷崖了。”
第一道關·雲斷崖——
血色雲霧濃稠得如同血漿,就在腳邊不遠處洶湧翻滾,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絲絲縷縷的黑氣不斷從霧中鑽出,發出細微的“嗡嗡”聲,如同索命的梵音——那正是令人聞之色變的蝕靈蚊,專食修士靈力,一旦被其叮咬,靈力便會飛速流失。
韓清瑤下意識地往林墨身後縮了縮,伸手緊緊攥住他的衣袖,又緊張地轉頭看了眼身旁沉穩的青玄:“這蚊子看著就嚇人,翅膀上還有鬼臉紋路,被咬一口是不是瞬間就靈力枯竭了?”
“彆讓它們近身就無事。”青玄目光銳利,指著在翻湧血霧中偶爾閃爍的、如同星辰般微弱的乳白色光點,“那是唯一的路徑——踏雲石,必須精準踩踏其上,方能渡過此崖。”她說話間,已悄然移動半步,將韓清瑤更好地護在自己與林墨之間的位置,三人自然而然地形成一個穩固的三角陣勢,彼此氣息交融,靈力隱隱相連,互為犄角。
林墨率先踏出第一步,穩穩落在第一塊僅容一人立足的踏雲石上。石頭立刻微微晃動起來,顯得極不穩固。他低頭看去,石尖細小,下方是深不見底的淵壑,漆黑的罡風如同實質的刀鋒般呼嘯卷過,一塊被吹落的碎石瞬間就被碾磨成齏粉,消散無蹤。韓清瑤看得心驚膽戰,抓緊林墨袖子的手更用力了,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我…我怕掉下去……”
“彆怕,有我在。”林墨反手緊緊握住她微涼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肌膚傳來,像一團暖火烘著她發顫的指尖。他指尖微微用力,指腹摩挲過她手背的薄繭——那是她從前算珠撥久了留下的痕跡,語氣裡的篤定幾乎能攥住人心:“你看,這石尖雖小,卻能承住兩人的重量。”說著,他又往旁邊挪了半寸,刻意讓出小半塊石麵,“實在怕,就踩著我的鞋尖走。”
韓清瑤臉頰微熱,剛要搖頭,卻見林墨已側身站定,寬大的衣袍被罡風掀起一角,露出的靴尖穩穩抵在石棱上,竟真給她留出了落腳的地方。她咬了咬唇,終是試探著抬起腳,腳尖輕輕搭在他的靴麵上,掌心的溫度與他交握的手緊緊貼在一起,方才的慌亂竟奇異地褪去了大半。
“青玄,你那邊多留意,護著清瑤些。”林墨安頓好韓清瑤,又看向另一側的青玄。青玄鄭重點頭,指尖靈力微動,一層淡青色的薄光悄然覆蓋在三人周身,形成一道微弱卻持續存在的防護。她目光掃過韓清瑤踩在林墨鞋尖上的腳,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暖意,隨即又繃緊了神思:“踏雲石靈力微弱且不穩定,落腳務必輕而準,不可遲疑。罡風最是狡猾,常會趁人分神時突然變向,你們且跟著我的步法節奏。”
說罷,她足尖一點,身形如青鶴般掠過丈許距離,穩穩落在前方第二塊踏雲石上。石麵隻晃了晃,便被她周身散出的靈力穩穩鎮住。林墨牽著韓清瑤,依著她的節奏邁步,每一次起落都與青玄的落腳點形成呼應,三人的氣息在罡風中交織,竟真生出幾分風雨同舟的默契來。
三人小心翼翼地在嶙峋的石尖上跳躍前行,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舞蹈。剛行至崖麵一半距離,異變陡生!血霧中的蝕靈蚊群仿佛被什麼驚動,驟然變得極度狂躁,如同黑色的潮水般,鋪天蓋地地朝著他們三人衝撞而來,那嗡嗡聲瞬間變得震耳欲聾!
青玄反應極快,並指如劍,腰間長劍鏗然出鞘,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劈出,淩厲的劍氣瞬間將最前方的一片蚊群絞碎。然而,那些被劈散的蝕靈蚊炸開後並未消失,而是化作更加濃鬱的黑氣,迅速在空中再次凝聚成新的蚊群,數量似乎更多了!“不能硬打!它們能借力重生!”林墨立刻意識到問題所在,腦中靈光一閃,迅速從儲物袋中摸出一塊張家準備的靈髓糕,將一絲靈力注入其中後,猛地朝遠離他們的斜下方霧中擲去!
那塊包裹著精純靈力的靈髓糕如同黑暗中亮起的明燈,立刻吸引了所有蝕靈蚊的注意!蚊群發出一陣興奮的尖嘯,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瞬間調轉方向,蜂擁著追向那下墜的糕點。黑色的蚊潮在空中劃出一道扭曲的弧線,嗡嗡的振翅聲隨著它們的遠去漸漸弱了些,但血霧裡仍殘留著令人不安的躁動。
林墨目光緊鎖蚊群遠去的方向,確認它們一時不會回頭,才低喝一聲:“趁現在!快走!”他掌心猛地加力,牽著韓清瑤的手向前一帶,足尖在踏雲石上輕輕一點,身形已如離弦之箭般躍向斜前方的下一塊石尖。
韓清瑤被他帶著往前衝,耳邊罡風呼嘯,腳下的石尖依舊晃動不止。她下意識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隻死死盯著林墨寬厚的背影和兩人交握的手。那隻手溫暖而有力,仿佛一道無形的繩索,將她從深不見底的恐懼裡穩穩拉住。她深吸一口氣,提聚起體內僅存的靈力穩住身形,努力跟上林墨跳躍的節奏,裙擺被風掀起,像一隻顫巍巍展開翅膀的蝶。
青玄緊隨其後,她沒有立刻躍起,而是反手在身後虛劃一圈,淡青色的靈力在指尖凝聚成一道小巧的風刃,精準地劈向剛才蚊群衝出的血霧縫隙。風刃入霧,激起一陣細微的漣漪,暫時擋住了可能從後方追來的漏網之魚。做完這一切,她才足尖輕點,身形如輕煙般追上前方兩人,始終與他們保持著一步之遙的距離,目光如電,掃過四周翻湧的血霧和腳下嶙峋的石尖,不放過任何一絲異動。
三人立刻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將身法施展到極致,在踏雲石上飛速跳躍穿行。韓清瑤被林墨緊緊牽著,腳下雖因恐懼而微微發軟,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牢牢跟著林墨的節奏。青玄斷後,目光如電,不斷掃視四周。
突然,她瞥見一隻漏網的蝕靈蚊竟悄無聲息地從側麵縫隙鑽出,直撲韓清瑤的後頸!青玄想也不想,屈指一彈,一道凝練至極的青色靈力後發先至,精準地將那隻蝕靈蚊淩空擊爆。
終於,三人有驚無險地踏上了最後一塊較為寬闊的踏雲石。腳剛落實,身後方才踩過的那塊石尖便被一股更強的罡風卷過,瞬間崩碎瓦解,墜入無底深淵。韓清瑤回頭瞥見這一幕,嚇得臉色發白,拍著胸口連連喘氣,心有餘悸:“第一關就這麼嚇人,後麵的關卡可怎麼辦啊?”
林墨見她小臉煞白,心疼又覺得有些好笑,從儲物袋裡捏出一塊靈髓糕塞進她手裡,又給青玄遞了一塊:“先吃點東西壓壓驚。彆自己嚇自己,有我和青玄在,定能護你周全。”青玄接過糕點,看著韓清瑤那副模樣,清冷的唇邊也不由得漾開一絲極淺的笑意,輕聲附和道:“嗯,無論多少關,我們一起闖。”
第二道關·輪回鏡陣——
穿過雲斷崖那令人窒息的血色雲霧,前方豁然開朗,卻並非坦途,而是一片無比開闊、青光耀眼的詭異空間。上千麵大小不一、造型古樸的青銅古鏡,毫無依托地懸浮在虛空之中,緩緩旋轉。每一麵鏡子裡都映照出光怪陸離、不斷變化的景象,無數鏡光交織晃動,刺得人眼睛生疼,心神都為之搖曳。
韓清瑤剛一定神,下意識地看向身前最近的一麵古鏡,鏡麵波紋蕩漾,竟映出她幼年時的景象——小小的她蹲在自家院子裡,寶貝似的數著幾枚金光閃閃的錢幣,旁邊是她早已逝去的娘親,正溫柔地笑著給她遞上一塊剛做好的桂花糕,而娘親身邊,還站著一個身影模糊、卻讓她感到無比親切依賴的男子輪廓,那輪廓……竟有幾分像林墨?這從未有過的溫馨畫麵讓她瞬間愣在原地,眼神變得迷離,下意識地就想伸手去觸摸。
“清瑤!守住心神!”林墨察覺不對,猛地低喝一聲,同時一把將她拽離鏡麵範圍。鏡光中的幻象如同水麵倒影被石子打碎,瞬間消散。
青玄也迅速伸手在她背上輕輕一拍,渡過去一縷清心凝神的靈力,聲音沉穩地提醒:“這鏡陣詭異,專勾人內心最深處的執念與渴望,一旦沉溺,便會被永遠困在鏡中世界,淪為鏡傀,萬萬不可長時間凝視。”
另一側,青玄已在鏡陣中開始謹慎穿行。她眼神清明如寒潭,任憑兩側鏡中閃過她昔日獨自在深山苦修時的孤寂場景,或是與林墨初遇時那驚心動魄又暗生情愫的一幕幕,她的腳步依舊穩健,沒有絲毫停頓猶豫,隻是冷靜地分析著:“根據古籍記載,這萬千幻鏡之中,唯有一麵‘本心鏡’是陣眼。此鏡光華最是內斂平淡,通常隱藏在鏡群最核心、最不起眼的位置,找到它並擊碎,方能破陣。”
林墨護著心神稍定、但仍有些後怕的韓清瑤,小心翼翼地跟在青玄身後。就在這時,他左側一麵巨大的青銅鏡忽然自行轉向,鏡麵光華大放,直直照向他!鏡子裡先是映出柳如煙死前那張扭曲不甘、充滿怨毒的臉龐,緊接著畫麵一轉,變成了劉雯決絕自爆時那毀滅性的刺目火光,最後,鏡中景象竟赫然變成了韓清瑤和青玄渾身是血、倒在地上氣息全無的淒慘模樣!
“胡鬨!”林墨的心臟猛地一縮,如同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攥住,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和暴怒瞬間湧上心頭!他猛地咬牙,強行將靈力彙聚於雙目,低吼一聲硬生生偏開頭,不再去看那麵妖鏡——他最恐懼的,從來不是自身生死,而是拚儘全力卻依舊無法護得身邊摯愛周全!
“林墨!”韓清瑤感受到他瞬間紊亂的氣息和緊握發顫的手,擔憂地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