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乎乎又模糊不清樹乾的影子就像懷孕女人的肚子一樣，慢慢變大，最後出現了兩個黑色人形影子。一個黑影像狗熊一樣慢慢地上了樹，趴在一個樹枝上停了好一會兒，又很順溜地下了樹。
兩個黑影碰在一起，然後分開，一個黑影提著刀，另一個黑影提著一把斧子。兩人相距三四步，成橫隊朝馬清和簡雲所在的方向慢慢過來。
簡雲低聲道：“暴露了。”
雪地上一連串的腳印清晰可見，兩人無處藏身，黑影子很快就會來到麵前。
“捕獲他們。”馬清嘟著嘴說話，這樣嘴唇幾乎不動，發聲也不經過喉嚨，聲音比耳語還輕。
簡雲望了望半裡外燈光下的營壘，用唇部和口腔擠出的聲音說：“不能有動靜。”
兩個黑影慢慢變大。一個黑影將刀橫在頭頂，另一個黑影將大斧橫在胸前，兩人邁動腳步成搜索狀態，看起來距離五十步遠。
“我吸引他們，你繞到後麵去，打昏一個就好辦。”馬清道。他這麼分配很合理，因為簡雲的移動比他輕巧。
簡雲輕輕地吐了聲“好”。
形勢對馬清和簡雲有利。兩個黑影背朝營壘，這會讓他們的身影暴露在遠處營壘的燈光背景下。
簡雲在雪地上朝右一個翻滾離開了馬清。兩個黑影行動的軌跡並沒有變化，他們沒有發現運動的簡雲。
簡雲又連續打了十幾個滾，和兩個黑影成了三點一線，然後他起身蹲地一動不動。兩個黑影慢慢踩著雪“咕，咕”繼續前進。他們走過了簡雲的位置，開始背對著簡雲。
簡雲開始朝黑影運動，他距離最近的那個拿斧頭的黑影有二十步的距離。
兩個黑影的臉由於背光一直是黑黑的，馬清無法判斷他們的目光，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看見自己沒有。他們距離馬清十步遠時，兩個人的臉隱約露了出來，拿刀的是張尖下巴的臉，拿斧頭的眼睛大得像青蛙一樣。
那個拿刀的喊了一聲：“誰。”
馬清回頭看看自己的身後的腳印，他肯定自己被發現了，索性站起來，雙腳一前一後擺了一個站架：“是我。”
“你…”話音未落。“刷”就像菜刀劃肉的聲音，拿斧頭的青蛙眼被從左肩到右胸砍成了兩半，連著頭的上半身就像底部被爆破的房屋一樣掉落在雪地上。下半身則慢慢倒下，黑色的腸子，紅色的心和被切了一半的粉色的肺灑落一地。
尖下巴就像中了定身術一樣一動不動。馬清那口蒲氏蜀刀的刀尖頂住了他的脖子。
尖下巴將脖子向後仰著想擺脫刀尖，可是刀尖卻像粘在他的脖子上一樣，既不淺也不深，他感覺脖子處就像被蚊子盯了一樣。
簡雲將劍尖指向地麵。一行血跡順著劍脊流向劍尖，再從劍尖流到雪地裡。隻瞬間，劍身上已經看不到半點血跡，腳下的白雪成了一片血紅。
真是好劍，馬清心中讚歎，隻是拿劍的人太凶狠。
簡雲來到尖下巴麵前，借著地麵白雪反射的微微光亮看著頂在尖下巴脖子上的刀尖。刀尖將尖下巴喉結按下一個窩，卻沒有破皮。
“好。”簡雲讚歎著一把奪過尖下巴的刀，在尖下巴後腰上抽出一麵紅色小旗。他抖動著展開，上寫“斥候”二字。他又雙手摸索著從尖下巴的衣襟內掏出一塊半個掌心大的木牌，笑著道：“還是個伍長。”
馬清的刀進了刀鞘。
“饒，饒命。”尖下巴的身子立刻癱在了雪地裡。
馬清蹲下身子，將語氣放柔和道：“不要怕，都是士卒，我不會為難你。你告訴我們，怎麼過營壘？”
“隻，隻要不殺我，我，我什麼都說。”尖下巴顫抖著，連牙齒撞擊的聲音都能聽見。
簡雲也蹲了下來，他狠狠地盯著尖下巴，鼻子往上翹，口中的牙齒也露出來。他的眼珠子在黑暗中顯得特彆亮，就像狼眼睛一樣。
尖下巴眼睛和嘴巴突然瞪大，然後頭一歪就閉上了眼睛。
馬清伸手推了簡雲一把，罵道：“你他媽的，說好捕獲，你怎麼這麼殘忍。現在老子問話，你他媽的又搗亂，你想乾什麼。”
簡雲被推得後退一步，鼓著眼睛辯解道：“我沒有搗亂，他自己昏過去的。你說捕獲，哪有那麼容易，要是他們喊出聲，巡邏隊立刻就過來了，你還想穿營壘過去，穿個屁。”
馬清不再理他，用手指按著尖下巴的人中。
“你問他也問不出啥來，我們自己能過去。”簡雲返身去搜被他砍成兩段的死屍。
尖下巴隻是被嚇暈了，被馬清一按人中又醒了。他起身坐在雪地上，恐懼地瞪著簡雲，雙手搓著地往後退。
馬清拍著他的肩膀道：“彆怕，不殺你，不過，你要告訴我怎麼能過去。”
尖下巴求救似的往馬清身邊靠，他雙手抓著馬清的手臂：“我說，實話，有，有了旗子和木牌，就，就可隨意，除，除了大將軍的中軍。”
“大將軍的中軍在哪裡？”
“在，最後三個營壘中，中間的那個。”
“除了那個壘，哪個地方都能去？”簡雲伸著脖子問。他手中拿著兩隻旗幟和兩塊木牌。
尖下巴直往馬清身邊縮：“是，是。”
“陷阱是如何分布的？”馬清又問。
“沒，沒有。”尖下巴斜眼瞥了瞥簡雲，被簡雲的凶相嚇得又補充道，“前日襲城失利，死了不少袍澤，壘裡糧草都要斷了，大家都不願意打仗了，吵著要回關西呢。”
這還真是個新消息。
簡雲突然起身，劍已經在手中。馬清起身一把推在他胸口。
簡雲差些摔倒，他站穩了道：“他會暴露你的，你回來怎麼辦？”
“不用你管。”馬清怒視簡雲一眼。
尖下巴驚恐地舉著手臂擋在頭上。馬清又蹲下身子，將他的手臂放下來道：“我們該如何走才能安全穿過去？”
“大家都無心打仗，沒人會注意你們，隻要你們繞過營壘，穿過營帳就行了。”聽到馬清和簡雲的對話，尖下巴放下點心來，說話利索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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