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能用飯了。”皇甫商看了看圍牆下的士兵。
“兵貴神速，越快越好。”祖逖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張方營對皇甫商道，“戰場情況瞬息萬變，誰知道對麵發生了什麼，誰又知道還會發生什麼，要緊的是突出去。”
“好。”皇甫商轉過身衝著右邊喊，“孔封。”
“在。”司馬以跑步的姿態繞過長史和祖徽來到皇甫商麵前。為了顯示他的恭敬，還專門把握著刀鞘的手往上提了提。
“催促各營加緊準備，半個時辰後突出去。”
“諾。”司馬使勁喊著。他張著嘴巴讓他的長臉顯得更長。他應了一聲轉身要下圍牆。
“等等。”祖徽轉身朝司馬喊。她的聲音清亮又乾脆。司馬在木梯邊停止了腳步，轉過身來不解地看著祖徽。
“還有五百名士兵呢。”祖徽轉身對祖逖和皇甫商道，就好像祖逖和皇甫商欠她的。
祖逖瞄了祖徽一眼，撇了撇嘴，隻是轉過頭去看著張方的營帳。
“少不了，大娘子。”皇甫商朝祖逖笑了笑，轉過臉對祖徽低聲道。
“我親自去辦理。”祖徽朝皇甫商做了一個男人之間的拱手禮，不滿地瞥了祖逖一眼，和司馬下了圍牆。
“馬清。”祖逖眼睛還是看著張方營帳。
“在。”馬清擺動著手，以跑步姿態來到祖逖麵前。
“阿徽選的人都是精銳，你不用擔心這五百士兵的戰鬥力。”祖逖轉過身來。他和皇甫商，馬清三人呈品字形站立。
長史朝前走了一步，站在皇甫商後麵。他靈活的眼睛不停地看著祖逖和皇甫商。
“我大軍突出去，會吸引走大部敵軍。你們就等到夜裡再走，這樣更安全。”祖逖深陷眼窩裡的黑眼珠發著精湛的光。
馬清點了點頭：“好。”
“這次平定了河間王，下一步就是東海王司馬越。東海王非河間王可比，他兵多將廣，地盤也大。”祖逖看了皇甫商一眼，攤了攤手，“是比河間王更難對付的對手。”
圍牆下塵土揚起，遮蔽了天上的陽光。
士兵們已經開始集結。腳步聲，皮甲，金屬鎧甲和衣服的摩擦聲，兵器撞擊的金屬響聲，車軸的聲音，還有軍官的吆喝聲漸漸大了起來。
一名士卒牽著一匹黑色烏騅馬來到圍牆下。馬清認得是祖逖的烏騅。此時烏騅馬的馬鞍右側皮囊裡插著一支兩頭矛和箭囊，右側是一張黑色大弓。
另一名士卒牽著一匹棗瘤馬，馬鞍上插著一支鐵纏抬。這應該是皇甫商的坐騎了。
“成大事就要廣納英雄。”祖逖朝馬清伸著脖子提高了音量，“那個柴氏兄妹，快意恩仇，堪稱當世豪傑，好好安撫。見了長沙王，讓長沙王不要虧待了他們。”
“祖大人放心，我一定好好安撫。”馬清也朝祖逖的耳朵伸著脖子大聲說。
一道二三尺高的塵煙往驛站而來。那個都尉帶著一個屯的士兵回來了。
都尉一進營門就縱身跳下黃驃馬。他三步並作兩步上了圍牆。鎧甲的金屬甲葉發出嘩嘩的響聲。
“主簿，將軍。”都尉微微喘息著。他將弓囊往背後移了移，朝祖逖和皇甫商彎腰拱手。
“怎麼樣？”祖逖朝他一揚頭。
“敵軍正在起營，各軍都各管各自，並沒有統一號令。裡麵似乎很混亂。”
“知道了，下去吧。”祖逖命令道。
都尉下了圍牆。祖逖就在圍牆上背著手看著集結的隊伍。
如林的各色旗幟和長槊填滿了驛站。
在驛站門口排列的是一千刀盾兵。其中中混雜著填塹壕的釘在一起的門板。刀盾兵後麵是兩千弓箭手。兩千弓箭手後麵是兩千弩兵。弩兵後是一千多長槊兵。每什隊之間有一輛裝滿了物資，箭鏃，盾牌和武器附件的廂車。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各種嘈雜的聲音逐漸小了下來。祖徽和司馬兩人回來了，他們一前一後在士兵叢中穿梭來到圍牆下。
司馬上了一匹額頭上有一根白斑的棗紅馬，他一手拉著韁繩，一手叉腰看著正在集結的隊伍。他的馬前是中軍的隊伍，顯眼的是信號隊，有腰上綁著鼓的鼓手，拿著鉦的鉦手，號角手，扛著各種指揮旗的旗手。
祖徽上了圍牆。祖逖和皇甫商兩人並排站著，間隔兩三步的距離。
祖逖叉開雙腿，一手刀鞘，一手叉腰。皇甫商將手背在身後。兩人都挺直胸膛，一臉嚴肅地看著圍牆下的士兵。
祖徽在兩人身後朝馬清點頭使了一個眼色，又朝馬清快速攤開手巴掌，伸出五根手指。
站在皇甫商身後的長史飛快地瞥了一眼祖徽的動作，又裝作沒有看見似的轉過頭去。
各什，各屯，各曲將集結情況一直報到各營校尉。各營校尉騎馬輪番來到司馬麵前彙報集結情況。
各營校尉彙報完畢後，司馬手一拉馬頭，轉身朝著圍牆上。他的身子隨著胯下馬起伏。他伸手將鐵盔往頭上抬了抬，揚頭朝圍牆上粗著嗓子喊：“全軍整隊完畢，請主簿，奮威將軍訓示。”
皇甫商看著祖逖。祖逖朝他搖了搖頭。皇甫商心領神會，他舉起右手朝斜上方一揮，對司馬喊：“出發。”
“刷”長史抽出刀一揮，“出發。”
“咚咚咚”急促的鼓聲響起。
驛站大門大開，兩百名持長槊的騎兵在一名披著鐵質筒袖鎧，提著長槊的曲將率領下率先衝出驛站大門，成八字行分列兩邊。
一千名披著半身皮甲的刀盾兵在插著紅色腰旗的各級軍官引領下，成四十行二十五列方陣朝敵營走去。他們一手持弧形盾，一手持刀。他們走在朝敵營的大道和田野上，腳下就像鐵蹄一樣，踩出嘩嘩的響聲。
刀盾兵後是有兩百名騎兵在兩翼護衛的弓箭兵。一百行二十列的兩千名絳色戎服弓箭兵手持角弓，背著插著箭鏃的箭囊，扇形的箭羽讓他們看起來像背著孔雀翅膀一樣。
天上一群經驗豐富的烏鴉就像黑色飛機一樣盤旋著，發出歡快的嘎嘎聲。
遠處的張方軍營毫無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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