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4k高清的畫麵裡,那亮閃閃的玻璃珠如此確定,如此清晰,仿佛都能看到他自己的倒影。
玻璃珠,玻璃珠!
他的腦海中重複,那模糊的童年記憶,夾雜著母親的臉龐,還有南陵鬱鬱蔥蔥的草木,那古老石像上覆蓋的青苔,風蝕的安詳的神佛麵龐,還有古老門洞裡馱著殘缺石碑的元鼉。
一切的一切,都如潮水般湧了出來。
“彈珠滾,滾進洞,
一二三,數得清,
四五六,追得急,
七八九,贏到手!”
稚嫩的聲音反複著。
母親年輕溫柔的麵龐,俯下身對著他,說,你一顆,你也一顆。
“你也一顆。”他喃喃著,“也……”一切如同泡在泛黃的水波裡,扭曲模糊得讓人窒息。
那稚嫩的手,從他邊上伸過來,接住了母親的彈珠。
就是鏡頭中那個人手中的彈珠!
儘管這個人戴著口罩,這顆彈珠足以讓齊飛確定,他們見過,在遙遠的記憶的邊緣,在人之初的啟蒙時代,他們曾經見過!
兒歌再次在耳畔響起,不是幼年的他獨自哼唱,而是兩個人來回地唱!
幾乎神經質地,他衝到了劉桐的辦公室,攔住了即將下班的劉桐。
“劉隊!為什麼讓我查章菊英的案子?!”齊飛雙眼泛紅地盯著劉桐,嗓子幾乎要撕裂的乾啞。
劉桐衝他無辜地眨巴了一下眼:“就是覺得章菊英說的這事兒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和一般醫患矛盾不一樣,怎麼了?”
“我……”齊飛如鯁在喉,不知道為什麼,那個監控的畫麵如同封印烙在他的腦海,反複警告著他,讓他不要說。
“我……”他再次試圖衝破自己的話,卻失敗了。
劉桐看出了齊飛的異樣,關切地問:“你怎麼了?”
齊飛煩躁地擼著自己的頭發,最後撂下一句話:“算了!等我查清楚再說!”
看來,劉桐並不知道這件事。
但是,有人把章菊英送到了警局,那個鏡頭的人。
他知道,可以求救的人不是劉桐。
桂月公寓的樓道傳來了噔噔蹬的腳步聲,不用齊飛敲門,孟阿婆已經一臉警惕地隔著防盜門等著他了。
“我要見鐘葵。”齊飛的態度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硬,看著無動於衷的孟阿婆,他亮出了筆記本電腦,“放心,我是為了工作來的!”
“阿婆。”鐘葵妖嬈的聲線在孟阿婆身後響起。
昏黃的燈光下,她瓷娃娃般的臉明豔又陰鬱,手一輕揮:“讓他進來吧。”
鐘葵的命令,孟阿婆不敢違抗。
羅刹已經被接過來了,窩在暖爐旁,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我要給你看個東西!”齊飛迫不及待地說著,三下五除二地打開了筆記本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