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掀起他雪白衣衫一角,衣服上的血點如桃花在月光下綻放著,美麗、危險。
他的眉骨投下陰影的弧度與下頜的線條和齊飛如出一轍。
隻是雙唇更薄如刀刃鋒利危險,隻是這雙眼,浸滿了陰鷙的潭水,他濃密睫毛下,月影的冷光讓齊飛本能扣住配槍——那瞳孔深處躍動的是餓狼撕開獵物喉嚨才有的亢奮。
“小飛,我等你很久了。”奚河的聲音尾音似蛇的玫瑰信子舔舐著齊飛的耳膜,陰寒與溫情同時在他的神經纏繞蔓延。
此時的齊飛,身後空無一人。
二十多年以後,兩個人再次相遇在這迷宮。
仿佛宿命般,他們注定在這裡相逢。
齊飛知道,這場追逐,並不是他的勝利,而是奚河刻意把他引到了這裡。
“我殺了很多人,才能讓你回到這裡,小飛,我很想你。”奚河用最邪惡的方式,表達著對於齊飛的想念。
讓齊飛感到難受的是,他竟然在此刻,懂了奚河的想念。
他那按在槍上的手始終沒有挪動,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血親和仇人。
齊飛竭力克製著自己嗓音的顫動,終於說出了對奚河的第一句話:“自首吧,我的同事會把守各個出口,你跑不掉的。”
這句話到了奚河這裡,隻用眼神讓它消散在了風中。
奚河身上有種極端狂妄的自信,是齊飛從沒有見過的。
他嘴角一咧:“小飛,記住你此刻的慈悲,下次見到我,記得拔槍。”
然而,話音剛落,迷宮裡響起了一計槍聲,來自齊飛的身後。
子彈擦著他的臉頰朝著奚河飛了出去,劃開的氣刃打得他臉刺痛。
他似乎看到了奚河變化的臉色,眨眼間,白影一晃消失在漆黑的通道儘頭。
“可惡,就差一點點。”身後是鐘葵懊惱的聲音。
隔著幾道牆,一名警員的聲音高喊著:“有人把我的槍奪走了!”
齊飛回過頭,黑色的槍口正對著他的麵門,槍的背後,是鐘葵那殺氣還未儘收的臉。
是的,那種直白的殺意,與奚河如此的相似。
“你知道我要殺了他。”鐘葵說得理直氣壯,“這改不了。”
此刻的齊飛,無心和鐘葵辯論,他的心亂極了,奚河的臉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腦海,如同一個黑洞一樣,不斷地吸食著他的理智。
看著他虛弱的樣子,鐘葵倔強不願意服輸的臉上終究是露出一絲妥協,她放下了手中的槍,抓起齊飛的手,放到他的手中。
那一刻,齊飛不知道眼前的是鐘葵還是鐘瀟雨。
奚河終究是逃走了。
鐘葵留下槍之後,在齊飛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消失在了迷宮的黑夜裡。
迷宮外,遠遠地傳來救護車的聲音,奄奄一息的崔念,讓醫護和警察費了很大的勁才抬出了迷宮。
然而,齊飛沒有走。
他一個人席地坐在了奚河消失的地方,虛脫了一般靠在牆根,看著月落日升。
現場隻留下了勘察取證的人員,四周安靜得隻剩下晨鳥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