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會懂,那種無時無刻被負罪感煎熬是什麼樣的感覺。
我常常在噩夢中驚醒,夢中,我母親在那漆黑的洞穴裡,忽然睜開雙眼盯著我,責問我為什麼不救她,為什麼不揭穿我父親的罪行。
我找不到可以排解的辦法。
我去過大報恩寺懺悔,我去過教堂懺悔。
那些神靈,隻是帶著麻木的垂視,等著我自己給出一個答案。”
“為什麼要選擇這些女性下手?”齊飛冷冷地問道。
“如果不是公司派我去東汲鎮處理新水產大樓的環保評估,一切就不會開始。
回到東汲鎮,是上天的旨意,因為我的母親沒有辦法得到安息,她需要我,需要我去向上天贖罪,這是我的罪孽,如果不是因為我在紙上亂畫,我的母親就不會死。因為這趟工作,我認識了那個水產公司的女人。”
“陳阿鳳。”齊飛說出了她的名字。
然而,這個名字並有讓崔念有任何反應——他根本不記得受害人的名字,此時的他隻是沉浸在自己的講述中:“這個女人,有著和我母親一樣的年紀,她和同事咒罵著自己的丈夫,我想,如果我的母親還活著該多好,她向人抱怨昨晚吵架的事,兩人很快和好。但是,我母親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那時候開始,我的耳邊就會出現母親的聲音,或者說,是海母用我母親的聲音向我傳達著神諭,她說,我的罪孽,隻有通過獻祭才能得到償還。”
“所以你誘拐了陳阿鳳?”
“哼,我隻是告訴她,我聽得到海母的聲音,可以滿足她的願望。
她沒有多想就信了。
我說我可以幫她擺脫痛苦,我沒有撒謊。”
“她以為你會幫她還丈夫的賭債,而不是讓你虐殺!”齊飛憤慨地說道。
但是,一直看起來尋常的崔念,此時卻咧開嘴露出發黃的牙:“她知道我在幫她。”
“為什麼要挖掉這些受害人的眼睛?”
“我不想看到她們臨死之前的眼神,會讓我想起我的母親,那樣躺在地上,無助地睜大了眼睛看向我。
她們是祭品,是我贖罪的祭品。
這雙眼,看到的都是虛妄,我在幫她們從這世俗的妄念中脫離出來。”崔念用著平靜的語氣說著最癲狂的話。
“其他人也是,你以滿足她們的願望為誘餌,讓她們落入你的圈套,最後都成為了你所謂贖罪的祭品。”齊飛說到這裡,腮幫子抽動了一下,竭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那麼葉銘呢?”
“葉銘”這個名字,終於不像其他的受害人那樣無足輕重。
崔念那臉倏然收了張狂:“我不想殺他,徐春霞應該是我最後一個祭品。”
“為什麼徐春霞是最後一個?”
“因為,徐春霞被獻祭之後,海母的聲音消失了。我相信,是因為她是柏家寨的人,我的母親終於滿意了,她原諒了我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