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老朋友不過是一個慫包，想不通你為什麼對她念念不忘。”鐘葵不無鄙夷地反詰。
奚河的目光瞬間變得淩厲，發狠對鐘葵說道：“你沒有資格評價她，還有，如果你不想讓齊飛失望的話，最好管住你那張伶牙俐齒的嘴，不然下一個死的就是齊東郡。”
鐘葵臉色一沉，知道他說到一定做到。而奚河說著，注意力已經回到了齊飛身上：“讓我聽聽你這一路以來的發現，關於小白屋的那具白骨，你調查清楚了嗎？”
“你費儘心思，就是為了讓我調查清楚封永壽的死因？”齊飛注視著奚河的臉，不解地問。
很奇怪，當齊飛這麼問的時候，奚河的嘴角不經意地上揚，仿佛這場看不見的棋局，他已經先贏了一招。
“這一路以來，我一直在想，你為什麼要折騰這一出？”齊飛繼續說著，“直到剛才，封永福的死，讓我明白了。”
“哦？”奚河饒有興致的樣子，但眼中閃過一絲微妙的詫異，仿佛齊飛這話的轉折不在他的預判之內。
“你最大的錯誤就是殺死了封永福。”齊飛說著手指向了趴在地上的屍體，“你告訴過鐘瀟雨，這個人和我們媽媽有關係。但是，這一路我們追查的線索，都是封永壽和奚紫雲之間有過交集。
封永福，這個局外人，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重要，重要得你要殺了他？奚河，你到底是太著急了。”齊飛眼中似有火光灼灼燃燒，“因為他即將暴露你這一路設計、誤導我的事件當中最大的破綻——鐘葵當年被潛意識驅使定居三五鎮是為了封永福，而不是封永壽——如果關於封永壽的故事是假的，那麼，關於奚紫雲的故事，也是假的。”
當齊飛說到這裡的時候，奚河忽然大笑了起來，這笑聲乖戾，在涵洞中回蕩，尾韻聽起來更像淒厲的哭聲。
“你笑什麼？”齊飛質問道。
“齊飛，你和這個神婆待久了，也變得疑神疑鬼起來了嗎？這些沒有根據的臆想是怎麼來的？”奚河指著鐘葵，大聲對齊飛說道。
“不，我很確定自己在說什麼，這一切的推斷基於你，而不是鐘葵，是你提醒我的，向著起點看，隻不過，你讓我看的是我們父母的起點，而我看到的，是你做這一切的起點——我們的世界裡從始到終隻有三個人，媽媽還有我和你，所有其他都是障眼法。
你讓我告訴你調查的內容，這些不應該是你先於我知道的嗎？難道不綁架爸爸，殺死封永福，隻是為了考驗我的調查能力？不能夠吧？”說著，齊飛朝前了幾步，此時他和奚河之間僅有一米的距離，這是這麼多年來，兄弟倆靠得最近的一次，齊飛的聲音略帶嘶啞，一字一句對著奚河說道，“你想要的，是誅心。”
奚河隻是直視著齊飛的眼睛，並沒有說話。
齊飛如同在奚河幽暗的心路中探索，繼續說道：“一切的線索，都指向了媽媽，指向了奚紫雲，這些線索都是你引導我發現的，那麼清晰、那麼輕而易舉，我承認，在這個過程中我有過痛苦的掙紮，從調查中勾勒的奚紫雲，是齊東郡發家的黑手套，是操控封永壽殺人的陰謀家，她和記憶中那個溫柔善良的母親太過違和了。”
齊飛說著，忽然誦念起了一段經文：“諸法皆妄見，如夢如焰，如水中月，如鏡中像，以妄想生。”這是妖鏡案中崔念執著的那段經文，此刻成了齊飛解開奚河謎題的密碼，“是你教會了我去質疑那些看起來無懈可擊的‘事實’。
剛才我查看封永福的傷勢，發現他的後頸有一塊明顯的燙傷疤痕，一個做骨灰壇子的手藝人，要怎麼樣才能讓這個部位燙傷，除非他在爐窯沒有完全冷卻的情況下進去過。
然而，有必要這麼做的人不應該是封永壽嗎？
在分析人物關係的時候，我發現，關於封永壽的信息來源，主要集中在兩個人身上，一個是封永福，一個是白水小區見過於紅霞和封家兄弟的老太太。
但是，我仔細回想我們見到老太太時候的場景，是封永福主動找老太太搭訕，提出自己就是當年在於紅霞家寄宿過的兩兄弟之一。
老太太早就認不出他了，但他提醒老太太自己是比較調皮的那個，比較乖的是自己的弟弟封永壽。
也是因為老太太關於封永壽的回憶，引導我們把調查轉向了奚紫雲。
但是，老太太隻記得和奚紫雲玩得近的孩子是乖的那個男孩，至於這個男孩叫永壽還是永福，是封永福那天才告訴她的。
所以這一路，你總能先我們一步，布置好一切，因為封永福這個偽裝的受害者其實就是你的眼線、傀儡吧？
當年帶著小雲去老太太家玩的男孩，並不是封永壽，而是封永福。
這就意味著，從封永福這裡得到的所有信息都需要再梳理。
你一定很享受此刻的感受，我無法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給你，因為沒有人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推翻之前所有的線索，梳理一個完整的案情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我不可能在一切還沒有清晰的情況下，汙化奚紫雲這個名字，她在我心裡的分量，比你想象得要重太多。”
“嘖嘖嘖。”奚河陰陽怪氣地讚歎著，“很感人，但是我隻看結果，你給不了我答案，齊東郡就死定了。”說著他開始模仿時鐘遊走的聲音，“嘀嗒、嘀嗒……”
兩個人仿佛回到了小白樓的客廳，回到了年幼的時光，那古董鐘的指針隨著奚河的聲音轉動著，一點一點接近齊東郡的死期。
然而站在奚河對麵的齊飛巋然不動，任由奚河挑釁，仿佛拖延時間的那個人是齊飛而不是奚河。
涵洞裡忽然響起了手機鈴聲，吳珊秋接起了電話，隨後說道：“飛哥，遊戲結束了。”
“哢嚓”一聲，手銬已經戴在了奚河手上，是齊飛親自銬上的，不遠處，鐘葵已然露出勝利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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