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慕婉那浩瀚無垠,卻又因兩位絕世大能的神念降臨而顯得無比擁擠的識海世界之內,隨著司徒南那充滿了灑脫與無儘譏諷的“戰死”宣言,如同最鋒利的道劍,狠狠地刺入了裘千愁那早已被萬古孤寂所塵封的記憶深處,一股足以讓這方混沌天地都為之凍結的恐怖怒意,瞬間便從他那乾枯的魂體之內,轟然爆發!
“你找死!”
裘千愁那雙本還渾濁的眼眸,在這一刻竟被一片血紅色的、充滿了暴虐與瘋狂的魔焰所徹底淹沒!那魔焰並非凡火,而是他以億萬生靈的怨念與自身破碎的道心熔煉而成的“丹魔業火”,能焚神魂,能汙道基,霸道絕倫!他那由純粹神念所凝聚而成的枯瘦身影,也在瞬間便膨脹了數倍不止,化為了一尊頂天立地的丹魔之相!無數由“丹道”與“魔道”兩種截然相反的法則,所共同構築而成的、充滿了怨毒與詛咒的漆黑符文,如同活物一般,在他的周身瘋狂地遊弋、咆哮,形成了一片充滿了“藥香”與“血腥”的詭異領域,仿佛要將整個識海世界,都徹底地拖入那無儘的“丹魔”煉獄之中!
那股獨屬於嬰變後期大圓滿的無上神威,在這一刻,毫無保留地徹底釋放!那恐怖的壓力,如同億萬座神山當頭壓下,壓得那朵本還充滿了創世與生命氣息的七瓣青蓮,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嗡嗡”悲鳴,其上的混沌光華都黯淡了數分!壓得同樣是身處於此地的李慕婉的神魂之體,都幾乎要當場潰散,那是一種源自於生命層次的絕對碾壓!
然而,麵對這足以讓任何一位嬰變期強者,都當場道心崩潰,走火入魔的恐怖魔威,司徒南那同樣是虛幻無比的殘魂之體,卻依舊是那般的挺拔如鬆,纖塵不染。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懼色,甚至連一絲一毫的波動都未曾出現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充滿了悲憫與無儘失望的複雜情緒。那眼神,仿佛不是在看一個勢均力敵的仇敵,而是在看一個早已迷失了方向,在歧路之上越走越遠,卻不自知的……頑童。
他看著眼前這個早已被“魔念”所徹底侵蝕,變得麵目全非的“故人”,輕輕地,長長地,歎了口氣。那聲音之中,充滿了壓抑了數十萬年之久的痛心疾首,也蘊含著一絲獨屬於“師兄”的、對“師弟”的最後憐憫。
“千愁啊……”
“你……終究還是,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值得嗎?”
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仿佛蘊含著某種直擊靈魂本源的無上力量,瞬間便穿透了那層層疊疊的滔天魔焰,精準無比地,敲擊在了裘千愁那顆早已被“瘋狂”與“偏執”所徹底包裹的“丹魔之心”上!
“為了那虛無縹緲的‘長生’,為了那所謂的‘丹道極致’。”
“你舍棄了我們共同的師門,背叛了師尊他老人家的教誨,甚至不惜以萬靈為祭,以天地為爐,犯下了那罄竹難書的滔天殺孽!”
“最終,卻也不過是,落得個,人不人,鬼不鬼,甚至連自己的本心,都早已被那無儘的‘魔念’所徹底吞噬的可悲下場。”
“你……真的,不悔嗎?”
司徒南的話,很輕,很淡,沒有絲毫的靈力波動,卻如同一柄柄由最純粹的“浩然正氣”,所凝聚而成的無上神劍,狠狠地,一劍又一劍地,斬在了裘千愁那顆早已變得堅不可摧,卻又脆弱不堪的“丹魔之心”上!
那滔天的魔焰,如同被潑了冷水的沸油,劇烈地翻騰了起來!無數張充滿了痛苦與怨毒的人臉,在其中沉浮,咆哮,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淒厲嘶吼!
然而,就在那億萬怨念即將徹底暴動,將裘千愁的理智完全吞噬的瞬間,他那充滿了瘋狂與暴虐的魔相,竟猛地一滯!他那雙血紅色的魔瞳,死死地盯著司徒南,那沙啞的聲音之中,帶著無儘的凶厲與嘲諷,如同兩塊堅冰在摩擦!
“哈哈哈!說得好聽!司徒南!你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彆以為我不知道!你這縷殘魂之上,那股精純到連我都感到心悸的‘不滅’魔意,究竟從何而來!你敢說,你沒有修魔?你敢說,你那所謂的‘不滅’道體,不是踩著累累白骨,從那屍山血海之中,殺出來的?!你我本就是同路人!你又何必在此地,惺惺作態,裝什麼正道魁首?!”
他這番充滿了“誅心”意味的質問,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瞬間便撕裂了司徒南那看似“偉光正”的形象!
然而,麵對這足以讓任何正道修士都道心失守的致命指控,司徒南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慌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深沉的、仿佛早已看透了萬古紅塵的平靜與……坦然。
他看著眼前這個狀若瘋狂的“師弟”,緩緩地,搖了搖頭。
“千愁,你錯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如同晨鐘暮鼓,在這混亂的識海世界之中,清晰地回蕩著,帶著一股足以蕩滌一切魔念的浩瀚力量。
“我,是修魔,卻……不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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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隻看到了我魂體之上的‘魔意’,卻……為何看不到,我那依舊純粹如初的……‘本心’?”
司徒南的目光,變得無比的深邃,仿佛穿透了時間的長河,看到了那宇宙的本源。
“魔、道、佛、仙……千般法門,萬種大道,說到底,不過是登臨那‘永恒’彼岸的不同舟楫罷了。舟楫本身,並無善惡之分,更無高下之彆。真正罪惡的,從來都不是修煉的法門,而是……駕馭舟楫的那顆……人心!”
“你可以用仙法,去行那屠戮蒼生,滿足一己私欲的惡行。也可以用魔功,去行那守護至親,匡扶天下正義的善舉。真正的‘魔’,不在於你修煉了什麼,而在於……你的‘心’,究竟想做什麼!”
“我司徒南,一生行事,殺伐果斷,從不諱言雙手沾滿血腥。但我所殺之人,皆是該殺之輩!我所行之事,皆是為了守護我心中的‘道’與‘義’!我的‘魔’,是守護之魔,是審判之魔!而你呢?”
司徒南的目光,變得無比的銳利,如同兩柄無上神劍,再次狠狠地刺入了裘千愁的靈魂深處!
“你的‘魔’,早已被那無儘的‘貪婪’與‘自私’所徹底吞噬!你為了所謂的‘丹道極致’,便可以視萬靈為草芥,視蒼生為螻蟻!你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淪為了‘魔’的奴隸!這,才是我與你之間,最大的不同!”
“這,也是你今日,之所以會落得如此可悲下場的……根本原因!”
司徒南這番充滿了“大道至理”的“當頭棒喝”,如同一道足以開天辟地的無上神光,瞬間便撕裂了裘千愁心中所有的“偏執”與“瘋狂”!
是啊……
心……
我的心……
究竟在何處?
裘千愁那滔天的魔焰,在這一刻,如同被戳破的氣球一般,迅速地消退,最終徹底地熄滅。他那本已膨脹了數倍的魔軀,也再次恢複了那乾枯瘦小的模樣,仿佛所有的力量,都在這一瞬間被徹底地抽空了。
他看著司徒南,看著這個自己曾經最敬重,也最嫉妒的“師兄”,那張總是充滿了“瘋狂”與“偏執”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了一抹真正的、發自靈魂深處的脆弱與茫然。最終,所有的情緒,都化為了一聲,充滿了無儘“苦澀”與“委屈”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