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大學生活即將結束,校園裡到處都是找人拍照的同學,嘰嘰喳喳,儘顯青春活力。
何天站在人群的邊緣,隻看了一眼,就走開了。
拍照的人是照相館的,知道今天有畢業典禮,特地趕來賺錢的。
拍一張照片一塊五,何天拍不起。
她摸摸口袋,硬邦邦的,不是錢,是家裡來的信。
她從小好學要強,家裡重男輕女,女兒在那個家就是受壓迫的存在,何天什麼苦都願意吃,就是不能輟學。
那些年,為了上學,被打過被罵過,也被驅逐過。
何天都義無反顧,找老師,找大隊,找族裡有出息的人家幫忙,家醜揚的人儘皆知,她也不怕,就是要念書。
在她不眠不休的反抗鬥爭中,終於考上大學,又跟家裡鬥智鬥勇,通知書寄到學校,讓老師幫忙簽收保管,才沒有被家人賣掉通知書換錢。
最後離開家的時候,被打破頭,被關起來,找了高彩禮家庭來相看,何天點了一把火,把自己胳膊都燒傷了,這才逃出來上學。
之前幾年,家裡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哪裡讀書,四處找不到人。
但是家裡也知道,上大學的何天是那個家庭攀升的天花板,何父愣是堅持找了三年,教育局,派出所,尤其是何天高中班主任。
三年,三年!
班主任都送走了三屆畢業生,還被何父圍追堵截,何天是在大三的時候收到這個消息,不忍心讓班主任為難,才寫了信回去。
家裡能跟何天聯係上,這才停止騷擾何天的師長。
當然,能換得片刻安寧,主要是何天即將畢業,畢業就意味著能賺工資,加上這兩年,何天一直寫信回去哭窮,主動出擊,提出要家裡資助學費,幫忙還之前的欠款,家裡這才安生,沒來找她。
現在何天就要畢業了,家裡早早寫信來,讓分配工作後就開始給家裡打錢,每月工資隻能留一點生活費,必須打錢回去。
何天知道,如果不乾,大學老師就要重複她高中老師的命運。
在這種困境下,焦慮的何天發了高燒,急的滿嘴燎泡,昨晚上昏睡一晚,今早清醒了。
何天再次捏捏口袋裡的信件,義無反顧的前往教師樓。
“你說你要拒絕學校的工作分配?為什麼!”
班主任劉芳,是一位慈祥又勵誌的成功女性。
她也是家裡反對,隻讀了中專,但是她不甘心,又在夜大讀了兩年,考上研究生,不斷提升自己,現在成了大學老師。
何天絲毫不掩飾,把這些年的困境都跟老師傾訴了。
“老師,我不想成為他們的養料,毀了我的人生,我想先活出個自我,我也不想給學校添麻煩,以後要是那家人找來,你就說我拒絕學校安排,直接離開了。”
劉芳聞言,目光帶著憐憫,看著何天。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何天不想讓老師背負太多,老師對她情況知道的越少越好。
“我還沒想好,反正先去大城市看看吧!”
劉芳老師沉吟。
“我們法律專業畢業的學生,將來不是在法院工作,就是一名優秀的律師,你不要怕,老師更不怕,我的學生遍布公檢法,我還能怕他們?
這樣,我給你安排到濟陽法院,你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