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電話的時候,還沒出聲兒,已經先堆起笑臉。
“哎,高所啊,你好你好你好,哪裡哪裡哪裡,都是應該的應該的。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嘛!
沒問題沒問題,好說好說好說。
不過我可醜話說在前頭,工資必須從我們廠發,小何同誌在我們廠裡工作至今,還是我們廠老師傅的關門弟子,那就相當於我們廠的親傳弟子,工資必須我們發,自家孩子還是養得起的。”
陳廠長客客氣氣的跟高所長打了十分鐘的電話,據理力爭,這隻是借走用用,就跟我借你家扳手使使似的,那必須得還。
瘦田無人耕,耕開有人爭。
何天作為一個喪母孤女,籍籍無名多年,隻有自己知道孤苦的日子多難熬。
但是她都咬牙堅持下來了。
媽媽說隻要不下牌桌,風水輪流轉,說不定就有逆風翻盤的時候。
隻是她每次好起來,身邊就有各種好的壞的人圍過來。
十七歲那年好起來了,十八歲就圓房,緊接著三年生倆娃。
二十六歲這年又好起來了,還是楊慶生要對她動腦筋,不過這次彆人搶先一步。
何天接到調令,二話不說,點頭同意。
沒有任何人,值得她在上升期猶豫一分一秒。
“給你兩天休整時間,去跟家裡告彆,回去好好收拾行李。”
陳廠長依依不舍,這是機械廠的好苗子,培養出來以後就是金字招牌,就這麼被人借走了,肉疼。
何天笑道:
“廠長,任務要緊,我的生活簡單,一應物品都在宿舍有一份,我去拿了就能走。
我丈夫是軍人,他支持我的工作,他也經常出任務,說走就走,一走幾個月半年甚至兩三年的也不是沒有,我們都相互理解。
回頭我給他留個口信兒就行,我不用休假。”
這話說的,陳廠長再按頭讓人休息,就有點攔著人進步似的。
“那行,那就辛苦你,這次出去,你代表的是我們虞城機械廠的臉麵,是我們的招牌,儘管好好乾,但是不要讓人欺負了,有事打電話回來,實在待著不高興,隨時可以回來,家裡一切都為你準備著。”
何天聽著心裡暖洋洋。
師父也這麼跟她說的。
長這麼大,唯二兩個願意給她撐腰的,都是中途認識,沒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
想到這,何天肅然,一腔為事業奮鬥終生的熱血熊熊沸騰。
“是,廠長放心,保證為我們機械廠爭光!”
陳廠長見狀,被何天的態度感染,滿意的點頭,衝何培源道:
“何工,你帶出來的好弟子,好好好,以後咱們焊接組,還是要你何工多費心。”
這話說的,何培源終於在退休之前,能摸到焊接組一把手位置了。
葉雲瀾技術跟何培源差不多,但是人家年輕,還有魄力,希望很大,這次廠長偏向何培源,那必然是看在何天的麵子上。
這個弟子,給師父爭光加分了。
師徒倆都很滿意,何培源讓妻子給何天準備了一套被褥,還有穿的用的全套急匆匆送過來。
何天隻簡單寫了個字條留給師父。
“師父,要是楊慶生找來,您就把這個給他,我的去向,您挑能說的說給他聽。”
何培源點頭。
“那兩個孩子呢?”
何培源其實很想見見弟子的兒子,也算是自己的徒孫,不過顯然何天並沒有這樣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