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白祺內心充滿了恐懼。
被白端笑列入日記本的對象下場最輕都是殘疾,那她們呢?
空白處上,白端笑想要寫什麼呢?
白祺不敢猜測,卻忍不住去回憶以前的相處,企圖從細枝末節找出什麼蛛絲馬跡。
就像徐一流她們評價那樣,白祺是個謹慎的人,她的謹慎體現在她相對不錯的注意力和記憶力上。她很快發現姐姐從未和她有過任何貼心的“談話”,一直都在打探家庭成員的行程,從未真正意義上送出給誰一份打動人心的禮物,以及從沒有提過關於自己的任何事情。
來這個家庭以前,和親生父親的生活是怎樣的?有什麼青春期的煩惱?擁有哪方麵的興趣愛好?有沒有關係特彆好的朋友……
當白祺仔細去辨彆,才會如此驚恐地發現,她們所了解的關於白端笑的一切,都依托在所謂的“多年未見的親生女兒”“妻子和前夫生的孩子”“同母異父的姐姐”這幾個身份標簽上。
活人是不可能靠著標簽生活的,除非她一直都在演戲。
看完了日記後,白祺非常害怕白端笑知道自己發現了這本日記,匆匆拍下來加密後,拿手帕將日記本擦了一遍避免留下指紋,將日記本擺放回原位置,回憶剛剛翻閱的過程中是否存在夾著頭發絲這種類型的“標記”。
她甚至故意抽出一本恐怖小說,坐在平日裡習慣窩著看書的懶人沙發上,逼迫自己記住裡麵的情節和驚悚點,然後白著一張臉走出書房。
那時,白端笑就在客廳裡和媽媽聊天,大約是出於對這個女兒的虧欠,媽媽對白端笑格外慈愛溫柔,從不對她說重話。
“小祺,怎麼臉色這麼差?”媽媽當時關心地問。
這就是白祺要看恐怖小說的原因,她膽子不大,年紀小又很難藏住事情,想掩藏住對白端笑的恐懼,就得利用對另一件事的恐懼。
白祺說:“看了本小說,特彆嚇人,我感覺我今天晚上要睡不著覺了。”
她想說,媽媽,今晚陪我睡覺吧。
可白端笑當時同樣一臉關切地看著她,也許她確實是那類越恐懼反而越頭腦清晰的人,她登時就浮現出一個念頭:如果她對媽媽說出這個請求,白端笑會不會自告奮勇說讓姐姐陪她睡覺?
她不能這樣說。
白祺說的是:“我想出去買個蛋糕吃,吃點甜的緩緩,順便散散步轉移一下注意力。媽媽,我可以吃個蛋糕嗎?”
當時她有點蛀牙,按理說是需要少吃甜的,但白祺很少提出什麼任性的請求,媽媽當然沒有拒絕她,隻是提醒她吃完立刻漱口刷牙。
白端笑貼心地問需不需要陪她一起去。
白祺當然拒絕了:“……我又不是小孩。”
這是正常小孩會說的話。
白祺自認為她已經做到了極致。
她成功用這個借口離開了家,去就近的蛋糕店買了蛋糕,回家的路上一直在糾結要不要去公安局報案。等她在路口猶豫不前時,忽然發現有消防車經過。
如加速的心跳預示的那樣,她熟悉的那座小區樓濃煙滾滾,一場突然發生的連環天然氣爆炸將白祺家所在的樓棟吞噬,大火熊熊燃燒,一時難以撲滅。
白祺發誓,她當時和傻子沒有彆的區彆,大腦一片空白,比悲傷更先出現的是無邊無際的發呆。
為什麼身邊都這麼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