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祺一動不動。
“如果她死了,我該怎麼辦?我沒辦法想沒有她的生活,那太可怕了。整個家都會陷入失去她的難過,我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生活在這種陰影中。你懂嗎……”
白祺的肩膀開始顫抖。
不是悲傷,也並非恐懼。
如果這個時候有誰打開手電筒,照在她的臉上,就能看到她微微充血的眼睛和緊咬的牙關。
什麼害怕,什麼憂慮,什麼警惕,都在無可壓製的怒火下被覆蓋。
祂竟敢……竟敢拿盛翊的死,讓盛莫說這種話。
白祺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衝動——掐死他。
掐死這個正在說話的“人”。
她情不自禁開始幻想自己站起身,走到躺在地上的人身邊,伸出雙手覆上他的脖子。
左右現在的盛莫肋骨斷了,腿骨折了,就算再掙紮,也逃不過她的手。
她是可以殺死盛莫的。
她……
她為什麼要殺死盛莫?
無限膨脹的念頭宛如泡泡般碎裂,震得白祺小腿抽搐。
她驚覺自己已經站了起來,慌忙重新躺下。
差一點,差一點她就在被汙染物放大的怒火中對盛莫下手。
冰涼的手心覆在她的臉頰上,白祺這才發覺自己出了一手的冷汗。
黑暗中傳來盛莫疑惑的聲音:“你怎麼了?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又躺下了,是發生什麼了嗎?”
幻覺在剛剛驚醒的時候就結束了。
白祺翻過身,讓自己平躺在地上。
這就是精神汙染。
不是純粹的幻覺。
而是以幻覺的手段引出精神深層的念頭,不知不覺扭曲放大,達到汙染的效果。
盛莫便是在精神汙染下以為推下樓梯的是虛假的“盛莫”,實際上跌下去的是他自己。
越敏感越恐懼的人越容易遭受精神汙染,抵抗精神汙染需要堅定的心性,一旦疏忽便會萬劫不複。
如果她是汙染物,她一定會避開徐一流和白端笑,專門朝著另外四個人下手,逐個擊破。
白祺在這時意識到,這個任務中真正有危險的是她們幾個人,而不是徐一流。
不如說哪怕這個任務隻有徐一流一個人,她都能遲早可以通關。
而白祺她們,需要的事情根本就隻有一件——確保自己活下去。
“盛莫。”白祺忽然開口。
盛莫帶著點鼻音道:“咋了?”
白祺說:“活下去。”
盛莫一愣:“嗯?”
白祺重複道:“我們都要活著出去。”
盛莫在困意中笑了一聲:“好吧。”
雖然不知道白祺忽然這麼說的用意,但他還是強打起精神,對白祺說:“徐一流說了,要我多向你學習,你肯定能通關的,不要太擔心。”
白祺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歎氣:“我……我隻是太怕死了,這種恐懼反倒成了我的天賦。盛莫,其實我隻是想當個普通人,不知道清潔工,不知道係統,不知道塵除。有個正常的姐姐,一家人和平安靜地生活下去,也許我會結婚,也許我會一直單身,但是都沒關係。
隻要活著,都沒關係。”
盛莫努力地讓自己伸展一點點,聽著聽著動作頓住,無視身上的疼痛:“我還挺羨慕你的,我聽我姐說你有很想做的事情吧?我就沒有,家裡人費了老大力氣為我做未來規劃,但我就是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
你彆看我平常笑哈哈的,其實我啊……你彆告訴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