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汙染物意識到了此時正是它下手的時機。
就在徐一流即將推開院落大門的一刹那,她的世界陷入了全然的黑暗。
四肢倒是可以活動,卻無法斟酌力道距離,無法感知四肢的所在。
附身。
這就是附身。
在這個任務裡,汙染物的本體藏在那座需要獻祭才能打開的建築,而它的另一部分——暫稱為精神體——四處遊蕩活動,對清潔工造成不同的精神汙染。
隨著她們進入任務的時間越長,精神體的汙染物波及範圍就越大,但附身,恐怕一次隻能附身一個。
徐一流在此時明悟了這一點。
汙染物選擇附身了它眼中威脅最大的人,也就是徐一流。
她現在隻是不能感知四肢,仍然能夠對四肢產生一定操縱。也就是說,她可以讓自己推開剛剛要推開的門,吸引白端笑的注意力。
但徐一流不能這樣做。
附身需要一定時間才能殺了她,白端笑卻可以直接殺了她。
哪怕是為了救盛莫,徐一流也不能拿自己去冒險。
她隻能去提醒盛莫,將希望寄托於傷痕累累的盛莫。
汙染物的附身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加重,不過十幾秒的工夫,她已然失去了對身體的大半掌控能力。
徐一流能做的,就是出聲:
“盛莫,聽著,我知道你還有意識。”
“還記得我是怎麼教你的嗎?”
是徐一流的聲音。
過多的骨折和痛楚化身成了無數電鰻,剖開盛莫的皮囊,鑽入他的骨髓,時不時抽搐發出讓他大腦一片空白的閃光。
“還記得我是怎麼教你的嗎?”
他看到白端笑走了過來,她的神情極差,像是遇到了什麼非常糟糕的事情——盛莫覺得很可笑,他也不想去知道白端笑在想什麼。
眼下處境最糟糕的分明是他。
他敢肯定白端笑是要把他丟進身旁的這口井裡。
隻有獻祭他,汙染物的本體才會出現,她們才能通關。
可他不想做被獻祭的那一個。
他不想成為祭品。
“還記得我是怎麼教你的嗎?”
他的耳鳴越來越嚴重了,徐一流的聲音出現多次。
徐一流是怎麼教他的?
是前不久,他發牢騷說實在記不住那些進任務後的步驟,徐一流忍無可忍,直接說這節課不上理論,直接一對一單挑。
她說既然你不擅長應對汙染物,那這節課就來試試應對人。
“隻要死了你一個,其它人都能受益。”白端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何必反抗,你都聽到了,徐一流說,她被附身了。”
“你知道附身的人會死嗎?就像恐怖片中被奪舍的人。”
她揪起盛莫的衣領。
他腦海中響起徐一流說過的。
【盛莫,假如你就像這樣,被某個人揍得起不來,快要被打死了,你知道該怎麼做嗎?】
那時的他仗著家傳的武學,以為即使不能打得過徐一流,也能和她平分秋色。
卻沒想過徐一流打過的架從來都是以生死為第一目的。
他被她踩在腳下,被她揪著衣領問這個問題。
她說:【就算你的四肢儘斷,遍體鱗傷,你的嘴裡總還有一口肮臟渾濁的唾沫。
如果你真的碰到這種情況,那麼不要猶豫
——吐它臉上。】
猝不及防的一口血水落在白端笑臉上,饒是白端笑再怎麼殘忍,此時都被那些惡心的念頭感到抓狂。
【要的就是對方無法忍受,極致惡心的瞬間,如果你真的想活下去,就趁這一瞬間。
無論是掐她脖子,挖她眼珠……怎樣都好,隻要能讓你反敗為勝,什麼都可以。】
盛莫此刻沒有彆的選擇,他確信自己的殘餘的力氣不足夠掐死白端笑,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孤注一擲……在身邊這口井上。
“你——”
盛莫雙手緊緊鉗住她的腰,後腿在蹬地發力時再度骨折,骨頭的迸裂異常清脆。
但他已然顧不上這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