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個知青點隻有不到十名知青,他們都是九原糖廠的子弟,在東勝村插隊已經有幾年了。其中幾個學習好的男女知青已陸陸續續收到家裡寄來的信,還有一摞摞厚厚的複習資料。他們白天在田裡勞動賺取工分,晚上則抓緊時間在燈下偷偷的複習備考。大家心裡其實都很忐忑,年底國家到底能不能恢複高考,誰也說不好。大夥擔心:萬一白高興一場咋辦?要是複習備戰了半天,空歡喜一場,那得多失望啊。可就算有這些疑慮,他們也不願放棄這難得的機會,還是咬著牙堅持,默默為自己的未來拚搏。
“你們不用擔心了,聽說這個月底就會下文件了。”小美很是篤定的安慰二人道。
“你看,我就說你不要擔心嘛,這下你心裡可踏實了吧?”丁曉笑著拍了拍李潔的肩膀說。
“嗯,踏實了。咱們趕緊先幫小美同學把東西搬進屋安置好,一會兒做麵條吃吧。老話說‘送行餃子,接風麵’嘛。”李潔心情大好的笑著說道。
這個大概十一二平米的小屋內,空間相當緊湊。一進屋,就是幾乎占了房間大半麵積的一盤炕。地上沒有桌椅板凳。右側炕靠東牆的地方,整整齊齊放著三個小木箱。作為新來的住戶,小美的木頭箱子被放在最外頭,緊挨著炕沿邊兒。
這個簡易的木頭小箱子還是小美父親連夜趕工完成的,找了十幾塊木板用釘子組裝起來的。箱子裡疊放著她過冬的棉衣棉褲以及幾件換洗衣物,就這已經裝得滿滿當當。小美走前母親告訴她,等過年回家時,再把春夏的衣服帶過來。不過現在看來,除非將冬天的衣物倒騰出來,否則真沒地方再放其他的衣物了。
在北麵的炕頭上,三床被褥整齊地疊放在一起。小美的被褥在最西邊,與她在家時一樣。隻是靠牆那邊少了她大姐的陪伴而已。丁曉的被褥位於中間,李潔的則緊挨著木箱子,在最東側。這個位置方便看書和寫字,光線也極佳。
小美有時睡醒一覺,見房間裡的小燈泡還亮著,李潔則伏在她的小木箱上不停寫著東西,她的箱子是整體結構,刷著暗黃的油漆,雖然有些地方已經脫皮,但比起她和丁曉的要普氣多了,而且上麵很光滑,和小書桌一樣,一點都不磨手臂。
“聽說咱們知青點來了一位新成員?”
她們三人正圍坐在炕沿上,享受著麵條的美味,這時,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青年推門而入,他臉上洋溢著喜悅,興奮地問道。
“童金泉,你是被麵條的香味吸引來的吧?我們做了不少,快去拿飯盒過來一起吃吧。”李潔端著大碗麵條邊吃邊笑著對他說道。
“我看他是衝著人家小姑娘來的吧?”丁曉眼皮都沒撩,邊吃邊打趣的說了一句。
童金泉瞥了一眼丁曉,帶著一絲不滿說道“哎,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咱們知青點來了一位新成員,我這個知青隊長不得過來打聲招呼?”他說完看向方小美,臉上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伸出手過來熱情地說道
“哦,你叫方小美?歡迎你加入我們的知青隊伍!哈哈,咱知青點又多位女同胞,真是太好了!”
見狀,小美趕緊將手中的飯盒放在炕上,十分慌亂地從炕沿邊跳下來。有些拘謹地也伸出了手,與跟前的童金泉輕輕地握了一下。這一刻,她心裡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
“好啦,彆嚇著人孩子,你快回屋拿飯盒去吧,麵條放久了,坨掉就不好吃了。”一旁的李潔笑著提醒他道。
“李大奎正在屋裡燉粉條燴菜呢,等做好了一起端過來,正好算是給方小美同學接接風。”童金泉咽了下口水,笑著說。
“那行,趕緊去吧。你屋裡的王新生還沒回來嗎?”李潔順口問了他一句。
“和馬舒陽他們幾個在後麵呢,估計快回來了。我讓李大奎特意做了一大鍋燴菜,還加了不少白菜土豆,我看量足夠咱們和其他屋回來的人一起吃了。”
“這麼多人,看來隻能在外麵吃了。等他們回來的時候,你找人到西屋去找塊能用的木板,咱們用磚頭壘個臨時飯桌得了。”
“這個主意不錯。”丁曉喝光碗裡最後一口湯麵,放下碗,笑著表示讚同。
“瞧你這架勢,怕是已經連下兩碗了吧,一會兒還吃得下嗎?”童金泉半開玩笑地對丁曉說道。
“還不趕緊到西屋取木板去,我們李副隊說的話不好使了嗎?”丁曉瞪圓眼睛,佯裝生氣地催促著他,欲要抬手趕他出門。
“好好好,不勞您動手,我這就立刻招呼人去。”童金泉見狀,樂嗬嗬地離開了房間準備去了。
小美吃完飯盒裡的麵條,原本還想再去鍋裡盛上點,但想到不久之後就能吃到令她垂涎的白菜土豆燉粉條,便克製住了自己的衝動。之前她效仿丁曉,在麵條中加入了一些醋,沒想到,加入醋的麵條,彆有一番風味。在家那會兒她和姐妹們從未有過在麵條中放醋的習慣,但今日小美看丁曉倒進去不少醋,便決定也嘗試一下。她又從瓶子裡挖了一勺從家裡帶來的黃豆肉丁炸醬。一嘗之下,味道竟出奇地好。當然,她也並沒忘記與兩位姐姐分享她媽做的炸醬。很是大方的給她們各自碗裡都挖了一大勺。畢竟今後三人要在這個屋裡共同生活在一起,吃上麵還能分你的我的嘛。
“小美,記住,待會兒彆把這瓶肉醬拿出去啊。”正當她猶豫著要不要把這瓶炸醬拿出來與廣大知青們分享時,丁曉的話打斷了她的糾結,“就這一小瓶,還不夠外麵那群‘餓狼’分的,還是留著咱自己慢慢吃吧。”
她的話讓小美瞬間打消了疑慮。確實,這瓶炸醬單是她們三人,足夠吃上幾天的,若是拿到外麵給男知青們分,恐怕一下見底不說,有人甚至還分不到,這不就得罪了那些沒吃到的人嘛。十月的天氣尚未完全轉冷,趙秀兒為三女兒準備肉醬時,特意多加了些黃豆醬和鹹鹽,期望這樣能讓肉醬多保存幾天。她還以為這瓶肉醬隻會是女兒一個人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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