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瓣落在藏經閣的窗台上時,林澈正用軟布擦拭著泛黃的竹簡。陽光透過竹簾的縫隙,在“流雲十三式”的圖譜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師父的咳嗽聲從內室傳來,混著二師姐搗藥的“砰砰”聲,在安靜的午後織成溫暖的網。
“小澈,過來看看這個。”大師兄的聲音帶著異樣的凝重,他蹲在倒塌的書架旁,手裡捏著半張燒焦的殘頁,邊緣還留著黑色的火焰痕跡,“這好像是從《江湖異聞錄》裡撕下來的。”
林澈放下竹簡走過去,殘頁上的字跡已經被煙火熏得模糊,隻能辨認出“憶骨花”“血祭”“三百年”幾個字。最奇怪的是,紙張的纖維裡嵌著幾根銀色的絲線,在陽光下泛著微光——與蘇晚晴步搖上的銀線一模一樣,卻又比記憶中的更粗,表麵布滿了細密的齒輪紋路。
這不是普通的銀線。)
他的指尖剛觸到絲線,桃花印記突然發燙,殘頁上未燒儘的墨跡突然滲出黑色的汁液,在桌麵上暈染出朵殘缺的憶骨花,花心處畫著個詭異的符號,像是三隻糾纏的骨爪。
“這符號……”二師姐端著藥碗經過,看到符號的瞬間突然停住,搗藥杵“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我在青石鎮城隍廟的泥像底座上見過!當時以為是工匠的記號……”
林澈的心臟驟然縮緊。他想起黑袍人消散前的那句話:“原來我也忘了很多事……”難道憶骨花的曆史遠比他們想象的悠久?三百年前的血祭又是什麼?最關鍵的是,這帶著齒輪紋的銀線,為何會出現在三百年前的殘頁裡?
“師父。”林澈拿著殘頁衝進內室,師父正靠在床頭翻看著醫書,陽光在他花白的胡須上鍍上金邊,“您見過這個符號嗎?”
師父的目光在接觸符號的刹那凝固,翻書的手指突然顫抖,醫書“啪”地掉在地上,露出夾在裡麵的張泛黃的字條。林澈彎腰去撿時,看清了字條上的字跡——是蘇晚晴的筆跡,寫著:“憶骨花母株有三,寒潭其一,青石鎮其二,第三處在……”後麵的字跡被水漬暈染,隻剩下個模糊的“師”字。
第三處在師門?)
這個念頭讓他後頸的汗毛瞬間豎起。桃花印記的灼痛感順著血脈蔓延,他突然想起庭院裡的那棵老桃樹——樹乾上有塊明顯的修補痕跡,是十年前被雷劈斷後補上的,此刻那處修補的地方,正滲出與殘頁相同的黑色汁液。
“快!去看桃樹!”師父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痰裡帶著血絲,“當年你師娘去世前,親手在樹下埋了個東西……”
當眾人趕到桃樹下時,樹乾的裂縫已經擴大到能伸進手臂。林澈握著青鋼劍小心地劈開樹皮,裡麵的景象讓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樹心被掏空,裡麵藏著個青銅匣子,匣子上刻著與殘頁相同的符號,鎖扣竟是用帶著齒輪紋的銀線製成,銀線的末端纏著半朵乾枯的憶骨花。
“這是……”大師兄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玄甲上的鱗片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師娘怎麼會藏這種東西?”
林澈的指尖撫過青銅匣,桃花印記的光芒滲入的瞬間,匣身突然震動起來,銀線鎖扣開始自動旋轉,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響,像是某種精密的機關正在啟動。他想起蘇晚晴步搖上的銀線——那些看似普通的絲線,其實也藏著細微的齒輪紋路,隻是之前從未在意。
晚晴早就發現了?)
銀線完全展開的刹那,青銅匣“嗡”地一聲彈開,裡麵沒有金銀珠寶,隻有半截生鏽的齒輪,齒輪的齒牙間纏著幾縷頭發,發色烏黑,顯然不是師娘的師娘的頭發是淺棕色)。林澈用劍尖挑起頭發的瞬間,桃花印記突然爆發出金光,腦海中閃過混亂的畫麵:
穿著古裝的女子正在鍛造齒輪,銀線在她指間纏繞成步搖的形狀;三百年前的祭壇上,黑袍人舉著青銅匣,匣中憶骨花正在吸食活人的記憶;蘇晚晴跪在桃樹前,將青銅匣埋進土裡,她的步搖銀線與匣上的銀線產生共鳴,發出細微的齒輪聲……
“啊——”
林澈的意識從混亂中掙脫時,發現自己正跪在桃樹下,掌心的桃花印記已經變得滾燙。青銅匣中的齒輪正在緩慢轉動,齒牙間的頭發突然燃燒起來,化作黑色的灰燼,在空氣中組成行字:“銀蝶泣血時,三花聚頂日。”
“這是什麼意思?”三師弟的斷臂還在滲血,卻執意湊過來查看,“銀蝶是晚晴師姐的步搖?三花聚頂又是什麼?”
師父突然劇烈喘息起來,他指著齒輪中心的小孔:“那是鑰匙孔……三百年前,我們門派的創始人曾鑄造過一把齒輪鑰匙,能同時控製三株母株……後來鑰匙不知所蹤,隻留下傳說,說持有鑰匙者,能掌控天下人的記憶……”
林澈的目光落在齒輪鑰匙孔上,那裡的形狀竟與青鋼劍的劍尖完美契合。他握緊劍柄的手沁出冷汗——難道蘇晚晴未寫完的字條,想說的就是第三株母株在師門,而開啟它的鑰匙,就是自己的青鋼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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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大師兄突然揮劍斬向桃樹,劍氣劈開的瞬間,無數根帶著齒輪紋的銀線從樹心射出,像是隱藏的暗器。這些銀線在空中自動組合,竟化作隻巨大的銀蝶,翅膀上的齒輪相互咬合,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朝著林澈的麵門撲來。
“是憶骨花的護花蝶!”二師姐的銀針脫手而出,卻在接觸銀蝶的瞬間被絞成粉末,“它是用記憶碎片鑄成的!”
林澈的青鋼劍迎著銀蝶斬去,龍紋在劍身上盤旋怒吼。兩相交鋒的刹那,他的意識再次被拽入記憶海,這次看到的不再是溫暖的畫麵——三百年前的師門,烈火吞噬著藏經閣,黑袍人的先祖舉著青銅匣,正在吸食弟子們的記憶;青石鎮的老槐樹下,麵癱老漢的祖父被銀蝶吸乾記憶,變成沒有靈魂的傀儡;寒潭底,無數白骨的指骨間,都纏著相同的齒輪銀線……
原來黑袍人不是第一個這麼做的。)
林澈的劍氣突然爆發,金色的光流順著銀蝶的翅膀蔓延,齒輪在光芒中紛紛崩裂。當銀蝶化作無數光點消散時,他在其中看到了蘇晚晴最後的記憶碎片——她跪在桃樹前,用步搖銀線暫時封印了第三株母株,銀線末端的萬字結裡,藏著半塊齒輪鑰匙的殘片。
“找到了!”林澈從光點中抓住那半塊殘片,它與青銅匣中的齒輪完美拚接,組成完整的鑰匙孔形狀,“晚晴早就留下了線索!”
就在他準備將青鋼劍插入鑰匙孔的瞬間,桃花印記突然傳來劇痛。林澈低頭看去,印記中的並蒂蓮正在枯萎,花瓣上的紋路逐漸被齒輪紋取代。他突然明白了黑袍人最後的釋然——原來掌控記憶的代價,是失去自己的記憶,就像這齒輪終將磨損,所有的記憶終會在操控中變得冰冷而機械。
“我不插。”林澈突然後退半步,青鋼劍的劍尖離開了鑰匙孔,“記憶從來不該被掌控,無論是誰。”
他的話音剛落,青銅匣突然劇烈震動,裡麵的齒輪開始反向旋轉,黑色的汁液順著桃樹的根係滲入地下,發出“滋滋”的灼燒聲。師父望著逐漸恢複平靜的樹心,長長舒了口氣:“好孩子……你做了正確的選擇……”
當夕陽染紅庭院時,林澈將青銅匣重新埋回桃樹底下,上麵覆蓋著從青石鎮帶來的黑泥——麵攤老漢說過,這種泥最養根。男孩蹲在旁邊幫忙,虎頭鞋上的破洞已經被二師姐縫好,用的正是蘇晚晴步搖上拆下的銀線,沒有齒輪紋,隻有溫暖的光。
“它還會再長出來嗎?”男孩摸著桃樹粗糙的樹皮,左眼角的痣在夕陽下泛著金光。
林澈的指尖撫過修補的痕跡,那裡的黑色汁液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嫩綠的新芽:“會的。但下次再開花時,應該是白色的,像青石鎮的鳳仙花那樣,帶著人間的煙火氣。”
他抬頭望向天空,晚霞中仿佛有無數銀蝶在飛舞,有的翅膀上印著寒潭的波紋,有的帶著青石鎮的炊煙,最亮的那隻,翅膀上是蘇晚晴的笑臉,正對著他緩緩揮手。
殘頁被林澈收進了藏經閣的密櫃,旁邊放著蘇晚晴未寫完的字條。他知道三百年前的秘密還未解開,帶著齒輪紋的銀線背後還有更多謎團,但此刻他心中沒有恐懼,隻有平靜——就像老槐樹總會抽出新芽,真相也總會在時光裡露出它該有的模樣。
晚飯時,麵攤老漢用師門的灶台煮了陽春麵,湯裡加了桃花瓣,滋味竟與記憶中母親煮的蓮子羹有些相似。男孩捧著碗蹲在桃樹下,邊吃邊給樹乾澆水,嘴裡哼著蘇晚晴教的草藥歌,左眼角的痣隨著笑容輕輕跳動。
林澈靠在門框上,看著這溫暖的畫麵,青鋼劍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他知道屬於他們的故事還遠未結束,那把不知所蹤的齒輪鑰匙,那未寫完的字條,那三百年前的血祭,終將在某個清晨,隨著桃花的香氣,再次叩響記憶的大門。
但此刻,他隻想好好品嘗這碗陽春麵,好好看著男孩給桃樹澆水,好好記住身邊每個人的笑臉——因為這些瑣碎的溫暖,才是對抗所有陰謀的最強大力量。
下一章可以圍繞尋找齒輪鑰匙展開,林澈等人在追查線索時,發現鑰匙可能與蘇晚晴的身世有關,同時青石鎮出現新的記憶紊亂現象,暗示第三株母株的封印並未完全解除,懸念進一步升級。你是否想繼續這個方向,或者有什麼新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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