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河對岸的岩石上,沈硯之正用星力烘乾濕透的衣袍。銀灰色的河水在他身後緩緩流淌,表麵已恢複平靜,但他指尖殘留的麻木感仍在提醒著剛才那場凶險的遭遇——那些從河底伸出的聲骸之手,雖未直接傷及皮肉,卻讓靈力運轉至今仍有些滯澀。
“分株說,它能感知到河底還有殘留的能量波動。”蓮生將分株貼近水麵,葉片上的紋路泛起淡紫色的光暈,“這些波動與聲音的頻率完全一致,但更加密集,像是某種能量聚合的痕跡。”
蘇綰取出符文解析儀,儀器屏幕上跳動的波形圖呈現出奇特的規律:每道波紋的峰值都與三人踏入能量河的步伐頻率相吻合。“它們的出現不是隨機的,”她指著波形圖上的共振點,“當我們的靈力通過同心晶形成閉環時,河底的能量波動就會出現一次劇烈的躍升,緊接著那些手就從對應的位置冒了出來。”
為了弄清聲骸之手的成因,三人決定重返能量河邊緣進行探查。沈硯之特意將同心晶留在岸邊,僅以自身靈力護體踏入河水。這一次,周圍的氣泡雖然依舊炸開,卻沒有聲骸之手從河底升起。
“果然與同心晶有關。”蘇綰在岸邊記錄著數據,“沒有同心晶的能量共鳴,聲骸隻能進行普通的音波攻擊。”當沈硯之退回岸邊,重新握住同心晶時,河底立刻傳來細微的震動,幾縷灰色的霧氣從水底升騰,在水麵凝結成模糊的手掌形狀,卻未完全成型便消散了。
“需要同時滿足兩個條件。”沈硯之擦拭著晶體表麵的水珠,“一是我們釋放出的能量形成特定頻率的共鳴,二是河底存在足夠濃鬱的聲骸能量。兩者缺一,都無法讓那些手完全凝聚。”
蓮生的分株突然指向河中央的一處漩渦,那裡的水流旋轉方向與周圍截然不同。“分株說那裡是能量河的能量彙聚點,所有聲骸的碎片最終都會流到這裡。”她指尖劃過葉片上浮現的河底地形圖,“漩渦下方有個巨大的空腔,裡麵囤積的聲骸能量足以支撐上百次剛才那樣的攻擊。”
這個發現讓三人決定冒險潛入河底探查。沈硯之將星力壓縮成一個透明的氣泡,將三人包裹其中。當氣泡沉入水中時,周圍的景象變得清晰起來:銀灰色的河水其實是由無數細小的聲音碎片組成,這些碎片在水流中不斷碰撞、融合,發出人耳無法捕捉的高頻嗡鳴。
越往深處,河水的密度越大。沈硯之能感覺到氣泡外殼正在承受巨大的壓力,那些聲音碎片像砂礫般不斷摩擦著屏障。在距離河底約三丈的地方,他們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無數半透明的絲線從河底的岩石中伸出,這些絲線由純粹的虛無之力構成,末端纏著各種形態的聲骸碎片——有孩童笑聲凝結的光點,有戰士怒吼形成的氣團,還有那些無聲氣泡裡剝離出的絕望能量。
“這些絲線在篩選聲骸。”蘇綰放大了符文解析儀的探測範圍,“它們會優先捕捉帶有強烈情緒的聲音碎片,尤其是與‘守護’‘抗爭’相關的情緒能量。”她指著一根絲線上纏繞的金色光點,“這是你剛才揮劍時灌注的星力殘留,它被聲骸碎片吸附了。”
當氣泡靠近蓮生所說的漩渦時,河底的空腔終於顯露出來。那是一個直徑約十丈的圓形空間,腔壁上布滿了蜂巢狀的孔洞,每個孔洞裡都嵌著一顆拳頭大小的黑色晶石,晶石表麵流淌著與聲骸相同的灰色霧氣。
“這些是‘聲骸晶核’。”沈硯之認出晶石上的紋路與玄陰教祭壇的能量節點相似,“它們能像海綿一樣吸收並儲存聲骸能量,而那些虛無絲線就是從晶核中延伸出去的。”他注意到每個晶核的位置都與地麵石柱的符文相對應,形成一個巨大的能量陣。
更令人心驚的是,空腔中央懸浮著一塊不規則的黑色晶體,晶體內部封存著無數掙紮的人影——正是之前影像中試圖穿越能量河的修士們。他們的靈力被晶核抽離,與聲骸碎片融合在一起,在晶體中形成不斷蠕動的黑色絲線,這些絲線通過晶核與河底的虛無絲線相連,構成了完整的能量循環。
“這是一個人為布置的轉化陣。”蘇綰撫摸著腔壁上的符文,這些符文雖然扭曲,卻能辨認出“聚靈”“化形”“共振”等字樣,“有人將捕獲的生靈投入陣中,抽取他們的靈力和情緒能量,與聲骸碎片融合,再通過晶核引導到河底,形成那些能實體化的手。”
蓮生的分株突然劇烈顫動,葉片上浮現出一段模糊的記憶碎片:玄陰教的修士們將大量被捕獲的生靈推入能量河,同時吟誦著晦澀的咒語,河水中隨即伸出無數隻手,將那些生靈拖入河底,化作新的聲骸能量。“是玄陰教在背後操控!”她的聲音帶著憤怒,“他們不僅在利用虛無之力,還在主動培育聲骸!”
當沈硯之嘗試用星力觸碰一塊聲骸晶核時,晶核突然爆發出強烈的光芒,河底的虛無絲線瞬間繃緊,無數聲骸碎片順著絲線湧向空腔中央的黑色晶體。晶體內部的人影掙紮得更加劇烈,黑色絲線開始順著晶核向上蔓延,在河底形成一隻巨大的手掌,朝著氣泡狠狠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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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沈硯之迅速操控氣泡上浮,手掌在他們身後轟然拍下,激起的水流讓氣泡劇烈搖晃。當他們衝出水麵時,河底的空腔傳來一聲悶響,那塊黑色晶體的光芒黯淡下去,聲骸之手也隨之沉入水底。
回到岸邊後,三人圍坐在篝火旁分析著探查結果。聲骸之手的出現,本質上是三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
首先是聲骸碎片的聚合特性。被虛無之力吞噬的生靈殘留的聲音碎片,本身就帶有強烈的情緒能量,這些能量會讓碎片自發地相互吸引。能量河的銀灰色河水為它們提供了理想的聚合環境,使得碎片能夠在水流中不斷碰撞、融合,逐漸形成具有初步形態的能量體。
其次是玄陰教布置的轉化陣。聲骸晶核像催化劑一樣加速了碎片的聚合過程,而空腔中央的黑色晶體則扮演著“模具”的角色——它封存的修士靈力為聲骸之手提供了實體化所需的能量框架,讓原本無形的聲骸碎片能夠凝聚成具有物理攻擊能力的手掌形態。
最重要的因素是外來能量的共振激發。沈硯之三人通過同心晶形成的能量閉環,其頻率恰好與聲骸晶核的能量頻率相匹配,這種共振像鑰匙一樣打開了能量轉化的閘門,讓河底儲存的聲骸能量能夠突破水麵的束縛,形成那些令人防不勝防的手。
“這也能解釋為什麼‘無聲之嘯’會伴隨聲骸之手出現。”蘇綰在沙地上畫出能量轉化的示意圖,“當聲骸能量通過晶核快速聚集時,會引發空間的高頻震動,這種震動無法被耳朵捕捉,卻能直接作用於能量結構,這就是我們感受到的低頻嗡鳴。”
蓮生的分株葉片上,此刻正浮現出玄陰教修士布置轉化陣的影像:他們將捕獲的生靈綁在石柱上,用特製的符文匕首劃開生靈的眉心,抽取其精神能量注入河底的晶核。影像的最後,一個戴著青銅麵具的修士對著黑色晶體喃喃自語:“等虛無源頭降臨,這些聲骸將成為最鋒利的武器,收割所有反抗者的靈魂……”
“他們的目標不僅僅是阻擋我們。”沈硯之握緊了拳頭,星力在掌心凝聚成一點寒光,“玄陰教在利用能量河培育聲骸軍隊,這些能實體化的聲骸之手隻是試驗品。如果讓他們完成整個計劃,後果不堪設想。”
為了徹底摧毀聲骸之手的源頭,三人決定再次潛入河底的空腔。這一次,他們做了充分的準備:蘇綰煉製了能暫時屏蔽能量共振的“靜音符”,沈硯之將星力壓縮成穿透力更強的能量箭,蓮生則讓分株提前在聲骸晶核上標記出薄弱點。
當氣泡再次沉入空腔時,黑色晶體似乎已經察覺到威脅,無數條黑色絲線從晶核中射出,像毒蛇般纏向氣泡。沈硯之迅速射出能量箭,精準地擊中每條絲線的節點,絲線在金光中紛紛斷裂,化作灰色的霧氣消散。
蘇綰趁機將靜音符貼在聲骸晶核上,符文亮起的瞬間,晶核表麵的能量流動明顯放緩,河底的虛無絲線也隨之變得萎靡。“這些符文能阻斷能量共振,”她大喊著將更多靜音符擲向四周的晶核,“快摧毀中央的黑色晶體!”
蓮生操控分株的根係順著晶核的縫隙鑽入,根係接觸到黑色晶體的刹那,釋放出強烈的淨化光芒。晶體內部傳來淒厲的嘶鳴,那些封存的修士殘影在金光中逐漸舒展,露出解脫的表情,最終化作點點星光消散。
當最後一塊聲骸晶核被能量箭擊碎時,整個空腔開始劇烈震動。河底的岩石不斷坍塌,將那些培育聲骸的裝置徹底掩埋。三人乘坐氣泡衝出能量河時,身後的河水發出巨大的轟鳴聲,銀灰色的水麵逐漸變得清澈,那些漂浮的氣泡也隨之破裂,釋放出純淨的光芒,像是被解放的聲音終於重獲自由。
站在岸邊回望,能量河的水流恢複了自然的清澈,河底的轉化陣已不複存在。沈硯之能感覺到,同心晶與河水的能量共鳴變得平和起來,不再有之前那種令人心悸的悸動。
“聲骸之手不會再出現了。”蓮生的分株輕輕搖曳,葉片上的紫色光暈已經褪去,“但玄陰教的計劃提醒我們,虛無之力的威脅遠比想象的更複雜。”
蘇綰將記錄著轉化陣數據的玉簡收好:“這些晶核的能量結構與虛無源頭的波動有八分相似,顯然玄陰教在暗中研究如何利用虛無之力製造武器。我們必須加快速度,在他們完成更大規模的計劃前抵達虛無源頭。”
沈硯之望著河水儘頭的灰色迷霧,那裡是離開回音界的通道。他知道,解開聲骸之手的原因,不僅是為了應對眼前的危機,更是為了摸清玄陰教與虛無源頭之間的聯係。這些隱藏在表象之下的陰謀,才是真正需要警惕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