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小花失魂落魄回到家。
一進院子,家裡的大黃狗就從她腳邊竄了過去,夾著尾巴淒慘無比的叫喚,本來毛絨絨的像蒲公英的毛發,被燒焦了,有一股肉和焦糊的怪味。
鐘小花皺眉,捂住鼻子,還沒反應過來呢,一個洗衣棒槌就從搖搖欲墜的木門裡飛了過來,正中鼻子。
她隻覺一陣頭暈目眩,被砸到的地方迅速充血,泛起劇烈疼痛,用手一抹,就流出了鼻血。
伴隨這棒槌飛出來,還夾雜著女人絕望哭叫聲和男人怒吼聲。
“我去你奶奶的腿,你這賤女人也配管老子的事?三天不打就皮癢癢是不?我看我是對你稍微好一點臉色,你就給老子蹬鼻子上臉,老子就拿錢怎麼了?你一個死娘們懂什麼?我才是一家之主,我說這生意有戲那就保準有戲!”
是她爸鐘偉的聲音。
“老公你真的不能再拿家裡的錢了,鐘翔的學費都快交不起了!再怎麼樣,也得給咱們兒子留一點呀!”鐘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嗓子都哭啞了。
“我草泥媽的!”
房子裡傳來一陣劈裡啪啦,還有拳拳到肉的聲音,鐘虹哭得更大聲了,搖搖欲墜的木門被一腳踢開,徹底報廢。
鐘偉跟拎一條沒有自尊的狗似的把鐘虹提出來,往泥地一丟,拳打腳踢。
“老子的事你一個女人再多說一句試試?沒錢怎麼辦?你問我怎麼辦?”
鐘偉累得直喘氣,說到這裡,輕浮一笑,直起身來,用腳勾起鐘虹的下巴,像逗弄小狗一樣嘬嘬。
“沒有錢你就去賣吧,咱們老家村裡那個王寡婦不就是嗎?人家屁股大又漂亮,生意可好了,一個晚上往那一躺,賺的錢,比老子一個月賺的都多。”
鐘虹嗚咽直哭,卻敢怒不敢言。
鐘偉頓覺沒趣,搶走家裡最後那點錢和肉票就準備拍拍屁股走人。
臨了,和鐘小花擦肩而過時,他停下腳步,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鐘小花,眼睛眯成一條縫。
“小花,在廠裡乾的怎麼樣?有沒有發工資呀?”
他笑得儘量顯得慈愛,眼神卻儘顯貪婪,全然不顧鐘小花鼻子流出的血。
“要是發工資了,拿點錢給你爸花呀,爸養你這麼大不容易。”
鐘小花垂下眸子,因疼痛而臉部微微抽動:“爸,還沒呢。”
鐘偉嘖了一聲,翻臉比翻書還快,眉頭狠狠一擰,罵了一句:“大的小的都是賠錢貨!”
說完,嫌棄地看了鐘小花一眼,抱著這些錢和肉票瀟灑離去。
“媽。”鐘小花緩緩走向地上痛哭流涕的鐘虹,聲音極輕地喚她。
“賠錢貨,你這麼晚才回來,是要餓死你老娘和你大哥是不是?”
鐘虹爬起來,對著鐘小花就是罵,似乎要將所有不痛快發泄到她身上。
“你爸是上輩子要債的,你也是要債的,大的小的都是討債鬼!你們怎麼不去死呢?活著乾什麼?你死了算了!”
罵到深處,她披頭散發,目光帶恨,不解氣般,雙手瘋狂對鐘小花打,打得鐘小花上次被鋤頭敲腫的地方隱隱作痛。
“你們都去死!都去死!”
“都怪你!當年要不是生了你,老娘怎麼會過成現在這副德行,老娘早就拋下你走了!你要是早點死了就好了!乾嘛要活在這個世界上!”
鐘虹無力的發泄完了,哀哀哭了幾聲,滑跪在地。
鐘小花捂著還在流血的鼻子,退後一步:“媽,你打完了我就先去做飯了。”
鐘虹愕然。
說完,鐘小花繞開她,跟個沒事人一樣去了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