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至睜著眼睛,猩紅的眼睛上布滿了粗壯的血絲。那些紅色的血絲像是記憶的藤蔓,爬滿了他疲累的雙目。
他的病情又開始惡化了,想起過去的一切也已經過去了十年之久,但卻好似近在眼前一般。
清晰的曆曆在目。
他端著茶杯的手有些晃悠,精神瞬間有些恍惚,感覺自己對時間和空間的認知變得越來越模糊了。
就如同三棱鏡裡折射的一切,對於此刻眼下發生的事情,卻被他刻意的模糊到了很遠。
而就在上一周的時候,他去問過醫生了。對於他徹夜不眠的事情,醫生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複。
“葉至是吧,您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我可以暫時的告訴你一個可能得事實,我們根據你的檢查結果,初步的推斷出,你的睡眠很有可能在某種意義上被惡意剝奪了。”
葉至看著醫生的眼睛,這醫生也有五十來歲,是個中老年的微胖男人。看著他嚴肅的神情,葉至覺得這不像是在跟他開玩笑。但是,睡眠不是人體與生俱來的東西嗎?
怎麼會被剝奪呢?
又是被誰剝奪的呢?
他狐疑的看著醫生,醫生也回以惋惜的目光。
“怎麼會......”愣了良久後,葉至終於問出了心中所想。
醫生的手指關節輕輕敲打著桌麵,看得出,他也陷入了些許的不安中。在片刻的安靜過後,醫生緩緩起身,走到了他的診室後麵的房間裡,拿出了一個牛皮紙袋。
那是一個印有紅色字體的牛皮紙袋,上麵赫然寫著“檔案”二字。
“你瞧瞧這個。”醫生將那檔案袋上纏繞的白線一層層地剝開,此刻那根線仿佛拉扯著葉至心裡最敏感的神經。
手裡的紙頁都有些發黃了,還有一股複雜的陳舊氣息。那是塵土封塵在狹小空間裡的氣味,那是時間的味道......
醫生撓撓頭,看著葉至低頭認真的看著手中的檔案,他起身離開了。直到走到了走廊上的時候,他回頭輕瞥一眼,發現,座位上的葉至已經僵住了整個身體。
他的手在空氣中微微地顫抖,葉至看著檔案袋裡的資料上那最後一個案例的名字,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他此刻渾身顫抖不停。就如同在剛燒開的水裡扔進了半打冰塊。
“夏行?失眠剝奪症,第二十一例特殊病患。死亡時間,2011年,11月,18日,00:00。”
葉至感覺自己渾身都從沸騰變成了冰冷,叫夏行的人不多,年齡,性彆也都對上了。
此刻,就算不看到檔案上張貼著夏行的照片,他也能感覺到,這個人就是她。
因為多年來自己的睡眠質量低下,讓他覺得無比的狂躁。而方才自己的血液裡就如同燒開的沸水一般,總是焦灼難耐。
而此刻,他的意識開始冷靜,甚至變成了懊悔,此刻全然變成了一種奇怪的恐懼......
“那這八年來,又是誰在跟自己聊天?”
他陷入了一股難言的恐懼中,那種恐懼就像是一種無形的水潭,將他慢慢吞沒。葉至覺得一股窒息的感覺從胸口翻湧上來,直衝腦門。
他暈暈沉沉向回走的時候,已經是落日時分了。餘暉灑滿金黃的街道,與他眼球上的那層紅色的血色混為一體,像是他在給這個世界做最後的道彆。
終於躺在了床上的葉至,此刻口齒含糊的默念著夏行的名字。
他的淚水肆意的順著他的眼角流出,一路流到了他的耳道裡。潮濕朦朧的感覺讓他對四周的寂寥變得更為惶恐。
暗沉的房間裡,沒有開燈。
他沉沉地閉上了眼睛,在呼與吸之間,胸口瞬間感覺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撕裂般的疼痛。
隨即葉至隻能快速的張大嘴巴,突然,他的胃裡一陣奇怪的翻湧,就好似被什麼東西攪動了一下。一股腥臭的沫子很快的帶著粘膩和酸臭,瞬間滑入了兩側的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