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爺,你可知道當年那朱家塘口的事兒啊?那可真是一場血雨腥風的大禍喲!”十三娘的聲音從裡屋飄忽而出。
當她掀開簾子走出來,原本穿在身上那透著幾分闊氣的織錦褂子,被她換成了一身鎮水鱗甲。
鎮水鱗甲的甲片竟都是青銅造的,上麵爬滿了青苔,看著好像在那陰溝裡泡了幾百年,透著一股醃臢氣。
彪哥皺著眉頭,嗅了嗅,有股子黴味,好像泡發了的爛棺材板兒,混著廟裡積年的陳香灰,熏得他直想罵娘。
再瞧十三娘,赤著腳片子,就這麼穩穩當當踩在地麵上,腳踝上還纏著九枚鎮魂銅錢。
那銅錢上的銅綠厚得都能刮下來一層了,隱隱約約能瞧見“開元通寶”幾個字,也算是老物件兒了,估計在這江湖上不知道轉過多少手,沾過多少腥風血雨。
“朱家塘口的事情我也聽說過,隻是,不知道竟還冒出個屍魁來。”彪哥回道。
“你尋思尋思,當年塘口那堤一決,周邊三十八個村子那都成了一片大水窪子,跟那蛤蟆坑似的,可為啥獨獨總督衙門,連根毛都沒濕啊?”十三娘問道。
彪哥看著她,並沒有出聲。
“還不是因為那總督大人,私下裡養了邪道術士,修了陰宅,想借那屍魁的陰煞之氣,保自己家族世代昌盛,做著千秋萬代的美夢呢!”
彪哥咂了咂嘴,一臉的不屑,“這世道,越是當官的,越他娘的怕死。”
十三娘輕輕一笑,那笑容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詭異,“怕死是人之常情,可為了活命,就犧牲無辜百姓的性命,那可就是缺了八輩子德,大大的惡了。”
彪哥點了點頭,顯然對十三娘的話,很是讚同,“說的也是,聽說那總督衙門裡的術士,為了養那屍魁,可沒少乾傷天害理的事兒,簡直是喪儘天良。”
十三娘歎了口氣,目光中閃過一絲哀傷,“那屍魁,本也是無辜之人,隻因命格特殊,就被那術士選中,活生生的祭了天,成了那總督大人的保命工具,何其冤呢。”
十三娘一邊說著,一邊引著彪哥從後堂穿過,走進後院。
後院裡一片漆黑,隻有幾盞昏黃的燈籠,在風中搖曳,映照著斑駁的牆麵和雜草叢生的角落。
十三娘先是淨手焚香,在當鋪後門那小小的一方天地裡,擺上了一個古樸的檀木桌案,桌上依次放置著,從家族密匣裡取出的各種物件。
有畫著奇異符文的黃紙;有用特殊草藥紮成的小捆,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說不出的清香;還有用羊脂玉雕琢而成的,小巧玲瓏的八卦盤。
桌案的一角,擺放著一個黑色的小陶罐,陶罐上封著一層厚厚的蠟,隱約能瞧見上麵有些暗紅色的液體,也不知道裝著什麼。
彪哥也沒吱聲,就靜靜站在旁邊看著,她究竟想乾什麼。
接著,十三娘手持一根桃木製成的筆,蘸著陶罐中的紅色液體,口中念念有詞,一筆一劃地,在黃紙上描繪著複雜的符咒。
隨著她口中咒語的節奏,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得凝重起來,隱隱有一股氣流在緩緩湧動。
一切準備妥當,十三娘才又緩緩說道:“我要施展引渡之術,送我們一程,今夜恰好合了時辰,而我身上的鎮水鱗甲和鎮魂銅錢,則是開啟通道的關鍵之物,免得再誤了時辰。”
說著,她抬手從身上取下一枚銅錢,放在那八卦盤的中央。
緊接著,她雙手快速結印,口中咒語陡然加快。
隨著咒語聲,那枚鎮魂銅錢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竟緩緩懸浮在空中,滴溜溜地旋轉起來。
銅錢上的銅綠好像被激活了一般,散發出一種幽綠的光芒,與八卦盤上羊脂玉的光暈相互交織,形成了一片如夢似幻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