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麵上不露聲色,反而咂著嘴搖頭。
“老哥,這箱子年頭久了,都‘朽’了,放屋裡還招蟲,要不給你三十塊錢…我幫您處理了?”
那農戶是個老實人,哪知道這箱子的來曆?
搓著手憨笑,
“中啊,反正擱這兒也是落灰。”
還白送兩瓶酒,樂嗬嗬地就讓他搬走了。
他哪知道?
這箱子,是正經的明代黃花梨“官作箱”,
裡頭暗格,還藏著道陰陽鎖,
沒點手藝,根本打不開。
老王回去,請了掌眼先生。
這當年是某位巡撫的文書匣,用的都是“一木連做”的工藝。
如今市麵上,壓根找不著第二件!
轉手,就賣給了香港來的“大莊家”,
換了一輛桑塔納,
樂得他,連夜去洗窯子,揮霍了一番。
馬豆豆,就是被這種“撿漏傳奇”,勾得心癢癢,
才鐵了心,要開古董店。
他常跟酒友吹牛。
青龍鎮,那就是塊肥地!
早年間,那些黃帶子逃難時,把祖傳的硬貨全埋地下了。
他要是能摸著件帶土腥的,
後半輩子,能直接躺棺,享清福嘍!
可現實,卻給他潑了盆冷水。
如今這年頭,想“撿漏”,比“倒鬥”還難!
青龍鎮,早不是從前那個窮鄉僻壤了。
自從探出金礦後,當地人,個個都成了人精。
去年,還有個外地棒槌,想忽悠村民。
結果,反被人家,用件做舊的“民國仿”,坑了三萬塊。
成了行裡的笑話。
最讓馬豆豆憋屈的,是那些“回流貨”。
五六十年代,出口創彙的工藝品,現在,被黑心商家,當老窯賣。
上個月,他還親眼見過個“二把刀”。
花八萬買了對景泰藍。
結果用磁鐵一吸。
好嘛,底胎是鐵的!
氣得那哥們,當場就要找賣家拚命。
有天,馬豆豆聽說,
青龍鎮有戶人家,要出件祖傳寶貝。
他連店門,都顧不上關,登上長途客車,就衝過去了。
到了地兒一看。
就瞅見,那物件,被隨手撂在牆角。
灰頭土臉,
活像個沒人要的,棄窯貨。
灰塵積了,足有銅錢厚,
蜘蛛網都結了三四層。
可偏偏,那瓶身的釉色,在昏暗裡,還泛著層詭異的“賊光”。
這玩意兒,要麼,是“大開門”的寶貝,
要麼,就是“殺豬盤”裡,最毒的那種,高仿貨!
心跳得跟擂鼓似的,
三步並兩步,躥過去,
雙手跟捧祖宗牌位似的,
把那花瓶托起來。
瓶身是玉壺春的器型。
線條流暢,跟大姑娘的腰似的,
青花紋飾更是精細。
纏枝蓮紋的筆觸,一筆到底,
沒有半點接胎痕。
最絕的是那釉麵,透著層蛤蜊光,
在陽光下能泛出七彩。
這要是個真貨,起碼得是,乾隆官窯的“細路貨”。
賣家是個精瘦漢子。
見馬豆豆眼都直了,立馬湊上來,拍胸脯:
“老板好眼力!這玩意兒,在俺家炕頭,擱了百十年,祖老太爺那輩兒,就說是個,壓堂子的寶貝!”
還掏出手絹,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
“要不是娃兒上學,急用錢,打死俺,也不賣啊!”
馬豆豆聽得,心裡直癢癢,跟貓抓似的。
倆人開始了討價還價,“拉鋸戰”。
一個說“包老包到代”,
一個咬死,“最多出個茶水錢”。
價格從八萬,一路砍到三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