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爾軍團長扶著幾乎散架的殘破欄杆衝下台階。
他腳步帶著幾分踉蹌，卻又異常急切。
當他穿過前方的箭塔廢墟，真正站到那片曾經被邪魔淹沒的街道時，眼前的景象讓他仿佛連呼吸都要停滯了。
暗紫色的天穹下，硝煙依舊。
但肆虐的魔吼已被一種恐怖的寂靜取代。
滿地是汙穢的魔血和碎裂的肢體。
但更多的，是被碾碎、劈開乃至被踩扁的魔裔與邪嗣殘骸。
它們堆積成山，覆蓋了原本街道的模樣，還在持續散發出濃烈的腥臭。
而在這片剛剛形成的血肉泥沼之上，是正在緩緩調整陣型的灰白色海洋。
這是一支沉默且強大的不死軍團。
整齊得令人心悸的骨架踩在汙血和碎骨上。
不斷有“哢嚓哢嚓”的悶響發出。
幽紅的魂火在空洞的眼窩中安靜燃燒。
映著尚未熄滅的戰火餘燼。
天空盤旋的石像鬼投下巨大的陰影。
巨大的魔能構裝體如移動的山巒般矗立在白骨浪潮的後方。
死亡的氣息濃得化不開。
它們令生者感到冰冷刺骨，比雪原的極寒暴風更讓人靈魂發顫。
在這個節骨眼又奇異地帶來了一種安全？
波爾的目光望向那個緩緩落下的身影。
他就此前懸停在亡者之潮上方，手持密令好似整支亡靈大軍的靈魂樞紐的神秘指揮者。
“那張臉是…”
波爾猛地吸了口滿是腥臭的涼氣。
心臟如同被重錘敲擊。
“陳…陳軒？！”
“你是那位天選之子！”
波爾的聲音乾澀發緊。
帶著難以置信的晦澀音調。
要知道在幾天前。
這家夥還在跟自己討價還價!
跟斤斤計較的普通冒險者沒什麼區彆，隻是實力不錯。
所以才被波爾委以重任。
他仍記得陳軒那錙銖必較的市儈模樣。
可現在對方踏著屍山血海而來。
身後是浩瀚如海的亡靈大軍。
那些曾經讓卡斯邦陷入絕望，讓紫荊騎士都隻能倉皇潰逃的魔災，竟被絞殺得如此乾淨。
整個過程如同在清掃垃圾。
這種落差帶來的震撼，遠勝過任何言語的描述。
陳軒微微垂下眼眸。
視線落在狼狽不堪的波爾身上，點了點頭。
他周身繚繞的淡淡雷光仍未完全散去。
雷弧與死氣碰撞，在奇異光輝的縈繞下顯得格外森然。
“軍團長，外城魔災主力暫清。”
陳軒的語調平淡得像在陳述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雖說早在多日前，他就有所預料。
但這是殘酷的一幕真切發生的時候。
陳軒還是產生了一股憤怒。
“內城才是核心。”
“莫頓男爵必須死。”
“無論是他是否受到了蠱惑，他都不是一位合格的領主。”
“因為他給了邪化火廟可乘之機。”
隨著他的話語的落定。
亡靈大軍完成了最後的集結調整。
灰白洪流再次蓄勢待發。
肅殺的氣息如實質的冰水，潑向依然籠罩在內城上空。
亡靈的優點之一再次顯現。
極短的休整時間就能再次投入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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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以高效能和高性價比著稱的亡靈天災。
“撲通！”
一個盔甲碎裂渾身浴血的精銳衛戍軍士兵再也支撐不住。
他單膝跪倒在地。
看著陳軒的目光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激動和麵對未知強大的敬畏。
仿佛見到了行走人間的真神。
“感謝您的…救命之恩！”
緊接著，更多的士兵反應了過來。
他們丟下缺口的長劍，攙扶著傷重的同袍，目光全都聚焦在陳軒身上。
沒有歡呼，隻有一片壓抑的抽氣和低低的、飽含恐懼與感激呢喃。
“是…是他…”
“那些亡靈聽他的號令…”
“魔物…魔物都被碾碎了！”
波爾深深吸了一口氣。
試圖壓下胸膛裡翻江倒海的複雜情緒。
此刻他的心情完全被震驚、茫然和死裡逃生的虛脫所充塞。
對於陳軒冷酷的話，他選擇了默認。
莫頓男爵確實該死。
然而他曾向男爵宣誓效忠，所以這話他萬萬不可親口說出。
隻能選擇默認對方的行為。
而且跟那些士兵們一樣。
他對眼前這位神秘年輕人所掌控力量也有著深深的敬畏。
這份力量來得太過突然，太過震撼。
他大步上前，走到亡靈軍陣前方，對著半空中的陳軒，猛地捶擊了一下沾染汙血和骨屑的胸甲。
“閣下！”
波爾的聲音依舊沙啞，卻透著一股鐵石般的堅定和幾乎溢出胸膛的激動。
“我和所有的幸存者都感激不儘！”
“卡斯邦幸存之軍，聽憑差遣！”
“您…怎麼下令，我們便怎麼做！”
“我們不會對宣誓效忠過的領主揮出屠刀，但我們會協助您斬滅他身邊的邪神爪牙。”
他身後的士兵們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紛紛挺直脊背。
殘存的武器被握緊。
儘管眾人在看向亡靈時仍帶著本能的懼意，但眼中已燃起了決死的鬥誌。
這份感激，是血與火的洗禮中淬煉出來的。
陳軒點了點頭。
這些幸存者們還算拎得清。
不是那種愚昧上頭的家夥。
他要掌控局勢，翻雲覆雨確保一切不穩定的因素都朝著有利於他的一方麵塌縮。
幸存者們需要力量。
而他恰好就帶來了力量。
趁此機會，給卡斯邦來一次深層消毒。
隻有這樣，這座邦城才有重獲新生的機會。
而同時陳軒也能讓重建後的卡斯邦成為自己的大後方。
他需要在原住民中擁有一個相對安穩的基地。
包括了完整的後勤補給和工坊體係。
因為陳軒早已看出，星落大陸遲早會進入到“大戰場”模式。
屆時戰鬥的烈度會一日勝過一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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