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軒的聲音不高。
帶著點隨意。
打破了現場稍顯凝重的氛圍。
他其實並不是一個喜歡拿腔作調的人。
隻是在實力強大之後，許多事情都難以觸發他的情緒閾值了。
這就讓他偶爾的時候顯得有些高冷。
金大中身體微微一顫。
依言緩緩直起身。
那股子激動和緊張混合的氣息在他身上縈繞不去。
陳軒瞥了一眼他此刻空空如也的腰間。
“劍呢？”
“按求知者公會的規定上交了。”金大中連忙回答。
像是麵對老師的學徒。
“去拿回來吧。”
陳軒言簡意賅。
目光卻像實質般掃過金大中全身。
“讓我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劍，能讓你在南海異境那種地方，還敢對著那頭孽物揮出。”
用複古點兒的說法，陳軒可是求知者公會的少東家。
有他發話，不得佩戴武器進入訓練場的規矩完全可以被打破。
金大中聞言卻驀然抬頭。
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閣下…閣下竟然記得…我那不自量力的一劍？”
一股混雜著激動、羞愧和更多是受寵若驚的感受瞬間衝上頭頂。
讓他耳根都有些發燙。
確實，那一劍雖然還算驚豔，但跟陳軒遊刃有餘的表現比起來，就像是螢火和皓月爭輝。
“我馬上去！”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又要鞠躬。
然後才反應過來，華夏人不興這套。
於是立刻轉身，動作快得像一道影子，朝著前廳的方向激射而去。
那背影，竟透出一種少年般的雀躍。
陳軒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訓練場入口，抬手摸了摸下巴。
“這小子…有點意思。”
“那股子純粹到近乎執拗的勁兒，還有見到自己時那毫不作偽的、如同粉絲見了偶像般的激動，倒不像作假。”
“倒是跟老媽所說的赤子之心有點兒搭上邊了。”
兩分鐘後。
金大中跑了回來。
到他這種層次，移動速度小旋風。
隻見他雙手捧著一個長長的、由公會製式裹布包著的長條狀物體。
神態比之前更多了幾分莊重和虔誠。
仿佛捧著的不是一把劍，而是某種聖物。
他來到陳軒麵前。
先是深吸一口氣，然後才緩緩解開儲物袋的束口。
小心翼翼地取出了裡麵的東西。
那是一把樣式古樸的長劍。
南棒的刀劍，說好聽叫“兼容並蓄”。
說難聽點兒叫哪個鄰居好，我就抄哪個鄰居的。
考古顯示其青銅刀劍風格屬於東北亞風格。
鋼鐵刀劍與華夏的形製大致相同。
明代的中晚期半島的刀劍在風格上明顯混合了華夏和東瀛兩種風格。
裝具和鞘室風格更偏向中原地區。
而刀刃形式則偏向東瀛的風格。
這樣的混合風格形成了半島刀劍的特點。
也顯示了半島在兩國文化的影響下的變通。
這讓不少半島的刀劍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會給任何一個華夏人一種眼熟的既視感。
他的劍鞘是深沉的暗色金屬。
磨損得厲害。
帶著無數次戰鬥留下的細微凹陷和劃痕。
當金大中握住裹著陳舊皮革的劍柄，將其緩緩拔出時。
一道略帶弧度的、泛著幽冷銀白的劍身暴露在訓練場明亮的燈光下。
劍身並不華麗。
甚至能看到幾道細小的被修補過的裂痕。
但整把劍透著一股洗儘鉛華的厚重感和曆經血火的肅殺之氣。
最引人注目的，是靠近護手處那一道觸目驚心、幾乎貫穿劍脊的陳舊裂痕。
那是在南海異境，麵對融合孽物時，他試圖格擋那冰火長鞭留下的素損傷。
劍身雖然被再次修複。
但那道猙獰的痕跡如同勳章，無聲地訴說著那一刻的絕望與不屈。
金大中雙手托劍，劍尖斜斜指地。
整個動作都標準得像在舉行某種古老的獻劍儀式。
這可不是他有意而為之。
而是長久時間下養成的一種定式習慣。
他看向陳軒，目光灼灼。
“就是它…陪著我一直走到了今天。”
陳軒再次定睛，看到這把平平無奇的劍竟然是有屬性名稱的。
是罕見的能在現實中顯出屬性信息的奇物。
【白）白劍】
……
它的品質是低檔次的白色普通級。
僅比灰色破損級略好一些。
名字也漸漸地，就叫白劍。
很難想象，金大中這個二愣子就是靠這麼一把素劍，打出那些威勢不凡的劍罡。
難道真跟修仙小說一樣，有什麼劍意加持嗎？
陳軒初時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但很快就接受了現實。
畢竟星落大陸也是黑水劍聖之類的劍道大拿存在的。
陳軒的目光在那道幾乎斷劍的裂痕上停頓了兩秒。
認可的點點頭。
語氣變得溫和起來。
“劍不錯，你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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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了倒也不全是壞事，能修好，說明它命不該絕。”
他沒有去碰那把劍。
隻是隨意地問道。
“你想跟我練劍？”
“我這可沒什麼規矩，更沒什麼所謂的劍法傳承。”
“說句不好聽的，我的招數大多都是斧頭劈柴拳頭砸牆的野路子。”
“這你也想學？”
陳軒的話倒不是妄自菲薄。
他的進攻方式確實沒有什麼固定的套路。
相較於斧、矛等武器，他對劍類武器的興趣也不大。
很難想到自己究竟能教金大中什麼東西。
但是金大中卻用力點頭。
眼神堅定得如同磐石
“學！隻要是閣下走過的路，揮出的每一擊，我都想學！”
“我…我追求的，並非固定的劍招，而是那股能斬開一切阻礙的‘意’！”
“在南海異境，我親眼看到了…那才是真正的強者之路！”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拔高。
但立刻又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收斂。
隻是那眼神裡的火焰卻燒得更旺了。
陳軒心裡有些費解。
先是莫名其妙要跟隨自己的日野鈴。
現在又是這個非得跟自己學習強者之路的金大中。
難道自己身上真有什麼王霸之氣？
陳軒看著他眼中那幾乎要噴薄而出的光。
忽然咧開嘴。
露出一個平淡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跟著吧。”
“不過醜話說前頭，我需要忠誠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