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變得極致的憤怒
“卡斯邦被血洗的時候，我親眼看到那些使徒軍自稱邪火的信徒，他們狂笑著加入魔物的廝殺中，擊潰了不止一處衛戍軍所構築的防線！”
高席之上。
道格拉斯臉上的悲憫像是融化了一瞬。
竟然露出冰層下的堅硬。
他看也沒看腳邊的破布。
嘴角帶著悲傷的弧度。
“可憐的老人，極度的悲傷確實會扭曲認知。”
霍恩大主教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最後一絲慣常的漠然也褪去了。
他不再看道格拉斯，目光緩緩掃過下方每一張悲憤、麻木或躲閃的麵孔。
指尖在扶手上輕輕一磕。
清脆的動靜讓整個議事廳瞬間陷入一種緊繃的安靜。
道格拉斯的慷慨陳詞被無形的力量截斷。
他英俊的麵龐上，肌肉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證據。”
霍恩的聲音不高，卻蘊含著千鈞之力，清晰地壓在所有人心頭。
他沒有指責誰，隻是拋出了這兩個字。
目光最終落在了小隊長身上。
“各位塔主，還有尊貴的領主大人。”
“大家都明白，任何指控都需要明確的證據。”
“關於通訊，關於邪惡入侵，關於……獻祭。”
他最後一個詞吐出時，空氣似乎都冷了幾度。
小隊長呼吸一窒。
但隨即挺直了脊梁。
僅存的左手猛地指向市政廳穹頂之外，那座巍峨聳立，頂端流淌著暗紅色澤的火之高塔。
“證據？大主教閣下，為什麼不敢讓火廟的神官們現在立刻當著諸位的麵，點燃一次‘火神之焰’？”
“用聖火，淨化一下這塊染著我卡斯邦孩童鮮血的布片！”
“讓聖火告訴我們真相！火廟敢嗎？”
“荒謬！”
道格拉斯斷然喝斥。
臉色第一次變得有些難看。
“聖火豈是……”
就在此刻。
火之高塔方向毫無征兆地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
塔身內部傳來遠古巨獸壓抑的咆哮。
嗡——！
緊接著。
一道清晰可見的暗紅色能量脈衝猛地自高塔基底向上螺旋竄升。
瞬間就掃過塔身每一層。
塔頂那片原本隻是緩慢流淌的暗紅如同被潑入了滾油，驟然變得粘稠鮮亮。
同時不斷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嗜血光芒。
塔體表麵那些繁複古老的火焰符文竟在暗紅光芒的侵蝕下，扭曲變形起來。
仿佛是一頭活物在痛苦地掙紮！
整個千塔巨城無數塔樓在這一刻同時發出嗡鳴。
覆蓋著城市上空的巨大半透明護罩，原本還流轉著純淨的能量光輝。
此刻靠近火之高塔的區域竟猛地暈開一大片汙濁的暗紅！
如同清水中滴入了濃稠的墨血，刺目而詭異！
議事廳內巨大的水晶棱鏡瞬間折射出這片不祥的暗紅光暈。
將廳內所有人的臉都映上一層血色。
“看啊！”
小隊長目眥欲裂。
聲音因為極致的激動而變調，指著窗外那如同巨大傷口般的暗紅護罩區域，指著那座如同在滴血的邪異巨塔。
“這就是你們信奉的聖火？”
“這就是你們守護的城市核心？！”
“睜開眼看看！火廟！你們還要怎麼狡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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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婆癱坐在地，渾濁的淚水早已流乾。
她隻是死死盯著窗外的血色，喉嚨裡發出嗬嗬的絕望聲響。
高席之上，一片死寂。
所有議員、神官，臉上都失去了血色。
震驚、茫然、恐懼……種種情緒在那一張張臉上交織。
霍恩大主教盯著那座流淌著粘稠暗紅的火之高塔。
那雙曆經滄桑的眼眸波瀾不驚。
道格拉斯神官僵立在原地。
完美的麵具終於出現一絲裂痕。
他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慌亂。
但隨即被更深的陰鷙取代。
他的目光陰冷地掃過議事廳內某些角落。
那些被他掃過的家夥穿著不同服飾。
有議員，有記錄官，甚至有幾位高階守衛隊長。
他們身體都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下，眼神躲閃或變得異常堅定。
暗流，在死寂之下瘋狂湧動。
火之高塔的異變，像一把燒紅的尖刀，狠狠捅破了那層名為秩序的窗戶紙。
也將火廟精心編織的謊言，撕開了一個鮮血淋漓的口子。
霍恩大主教深深吸了一口氣。
那氣息仿佛帶著熔岩洞穴深處的灼熱硫磺味。
他緩緩起身。
“看看，何必呢？”
“本來你們還能勉強再享有一段時間的安穩。”
他的聲音不高，卻讓空氣再次凍結。
“千塔巨城由火廟接管，誰讚成誰反對？”
高台上。
那名穿著銀灰色長袍的瘦高中年人身體猛地一顫。
他正是巨城領主，奧倫提亞王國的實權貴族。
額頭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他下意識地看向道格拉斯的方向，嘴唇嚅動，似乎想說什麼。
一股無形的壓力驟然降臨。
空氣變得粘稠沉重。
他們的身體像是陷入了看不見的泥沼，連移動一根手指都變得異常艱難。
道格拉斯的臉色徹底變化。
露出了圖窮匕見後的猖狂笑容。
與此同時。
市政塔的底層守衛室。
幾位守衛隊長的徽章無聲地震動了一下。
他們眼神嚴厲，不動聲色地按住了腰間的傳訊水晶。
在更外圈負責警戒的幾百名穿著不同製服、但氣息明顯彪悍的人已經悄悄握上了武器。
議事廳裡，落針可聞。
隻有窗外火之高塔持續散發出的、令人心頭發毛的暗紅光芒。
如同巨獸的心跳，壓迫著每一個人的神經。
斷臂的小隊長強壓下喉嚨口的血氣，擋在老婆婆身前。
僅存的左手緊握成拳，警惕地環視著周圍。
他能感覺到，幾道帶著明顯敵意和殺意的目光，好似冰冷的毒蛇，纏繞在他和其他人身上。
空氣裡彌漫的不再僅僅是憤怒和悲愴。
還有一種一觸即發的血腥味。
火廟墮落已深！
不隻是卡斯邦的火廟出了問題！
千塔巨城的火廟同樣沒有幸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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