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黑海深淵。
冰冷。粘稠。絕望。油汙如同凝固的瀝青沼澤,吞噬著航母殘骸底層e7區最後的光線與生機。空氣裡彌漫著電離焦糊、金屬鏽蝕和屍體腐敗混合的甜腥,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滾燙的沙礫。輻射計數器的蜂鳴聲尖銳刺耳,如同死神倒數的秒針。
張北疆的身體如同被焊死在油汙中。撬棍尖銳的頂端死死抵在壁壘裂縫邊緣,冰冷的合金杆身因承受著液壓鉗傳遞來的、足以壓碎骨骼的巨力而劇烈彎曲、呻吟!他全身的肌肉繃緊如鋼鐵,骨骼在重壓下發出不堪重負的摩擦聲,膝蓋骨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劇痛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從腳底沿著脊椎一路刺入大腦!鮮血從咬破的嘴角湧出,滴落在油汙中,瞬間消失不見。
“呃啊——!!!”他喉嚨裡爆發出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困獸瀕死的嘶吼!右眼因充血而赤紅一片,死死盯著那道從裂縫中噴湧而出的、帶著絕對純淨寒意的白色霧氣!
嗤——!!!
霧氣如同擁有生命的冰蛇,瞬間擴散!所過之處,粘稠的油汙竟發出“滋滋”的凍結聲!一層薄如蟬翼、卻散發著刺骨寒意的透明冰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油汙表麵蔓延開來!冰晶覆蓋之處,那令人作嘔的油脂光斑瞬間黯淡、凝固!空氣中彌漫的焦糊與腥氣被一股清冽到極致的、如同萬古冰川深處的……純淨寒意……強行驅散!
“開……開了!!”石頭狂喜的嘶吼在死寂中炸開!他布滿血絲的獨眼死死盯著液壓鉗咬合處——那道細微的裂縫,在純白寒霧的衝擊下,如同被投入強酸的金屬,邊緣發出細微的“哢嚓”聲,竟……緩緩擴大!堅硬的油汙硬殼如同脆弱的蛋殼,在絕對低溫下崩解!
“加……把勁!!”張北疆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每一個音節都帶著血沫!他榨取著身體最後一絲力量,將撬棍更深地壓入裂縫!身體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劇烈顫抖,防護服下的傷口崩裂,溫熱的血液混合著冰冷的油汙浸透內襯!
嘎嘣——哢嚓——!!!
一連串令人心悸的碎裂聲!
裂縫猛地擴張!一塊覆蓋著厚厚冰晶的巨大油汙硬殼,如同被敲碎的冰川一角,轟然崩塌!露出後麵一個……被扭曲金屬和斷裂管道封死的、布滿厚厚白霜的……合金閥門!
閥門中心,一個深陷的、覆蓋著複雜機械密碼鎖的圓形轉盤,在冰晶覆蓋下閃爍著幽冷的金屬光澤。
“閥門!是閥門!”石頭的聲音因激動而變調!他猛地鬆開液壓鉗鉗口早已崩裂變形),撲到近前,布滿油汙和凍瘡的手指顫抖著,試圖抹去轉盤上的冰霜,“密碼!密碼鎖!媽的!誰知道密碼?!”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試圖反撲。這扇門,是最後的屏障!沒有密碼,沒有工具,在這幽汙地獄深處,如何開啟?
張北疆的身體晃了晃,眼前陣陣發黑。撬棍脫手,“哐當”一聲砸入油汙。他靠著冰冷的、覆蓋冰晶的壁壘殘骸,劇烈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撕裂般的劇痛。他看著那扇冰冷的閥門,看著上麵複雜的密碼轉盤,一股冰冷的無力感再次湧上心頭。蔓蔓……她指引我們找到了這裡……難道……終點依舊是……絕望?
地下深層掩體。
絕對的寂靜。幽藍與橘紅交織的光芒如同凝固的星河,在牆壁的星圖上緩緩流淌。星圖中央,連接星火搖籃的通道前所未有的穩固、凝實,如同一條貫穿虛空的鑽石橋梁。
蘇蔓緩緩從冰冷的地板上站起。動作並不快,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掙脫了無形枷鎖的流暢感。她沾滿血汙的臉上,淚痕與血痂交錯,但那雙眼睛……瞳孔深處燃燒的熾烈金芒,如同新生的恒星核心,驅散了所有陰霾與痛苦。幽藍的數據流如同馴服的星河,在她周身無聲流淌,勾勒出玄奧的軌跡。手腕上的青銅手環,光芒內斂而深邃,如同沉睡的星空。
她不再是被動的容器。
她是……橋梁。
是……意誌的共鳴體。
是……星火之眸。
星火胚胎浩瀚的意誌,如同無垠的星海,在她意識中平靜流淌。冰冷的數據洪流不再狂暴,而是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好奇與……審視。那道由父親意誌撐開的裂隙,此刻如同星海中最明亮的燈塔,溫暖而堅定地照耀著連接的通路。裂隙深處,“守護蔓蔓”的執念碎片,與她的意識核心……完美共振!
她“看”到了。
清晰地“看”到了!
灰海深處,e7區底層!那扇被冰霜覆蓋的合金閥門!那複雜的密碼轉盤!張北疆叔叔倚靠在冰晶壁壘上,布滿血絲的獨眼中,那深沉的疲憊與……最後一絲不肯熄滅的……希望之光!
“張叔叔……”蘇蔓的聲音在寂靜的掩體中響起,平靜,卻帶著穿透維度的力量。她緩緩抬起右手,指尖流淌的幽藍數據流在她身前彙聚、凝結,化作一枚……由純粹光線構成的、不斷旋轉變化的……立體密碼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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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型的結構,與灰海深處那扇閥門上的密碼鎖……完全一致!
“密碼……”蘇蔓的嘴唇微動,聲音如同清泉滴落玉盤,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地烙印在意識深處,“左旋……三格……定位:天樞……”
“右旋……七格……定位:搖光……”
“下壓……回彈……觸發:開陽……”
隨著她的低語,身前的立體密碼模型如同被無形之手撥動,精準地旋轉、定位、下壓!模型的每一次變化,都伴隨著一道微弱的幽藍光波,順著穩固的星火通道,跨越維度壁壘,精準地……投射到灰海深處那扇冰冷的閥門轉盤之上!
灰海,e7區底層。
死寂。隻有液壓鉗殘骸滴落的油汙和眾人粗重的喘息聲。張北疆靠著冰晶壁壘,意識在劇痛和缺氧的邊緣模糊。石頭和其他人圍在冰冷的閥門旁,布滿凍瘡的手指徒勞地在覆蓋冰霜的轉盤上摸索,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纏繞上每個人的心臟。
突然!
嗡——!!!
覆蓋閥門的冰晶毫無征兆地……亮了一下!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緊接著!
哢噠……哢噠……哢噠……
那深陷的、覆蓋著厚厚冰霜的密碼轉盤……竟……自己轉動了起來!
轉盤在冰晶中發出細微的、如同精密鐘表上弦般的機括聲!它無視了物理阻隔,無視了冰霜凍結,精準地……左旋三格!停頓!右旋七格!再次停頓!然後……向下沉陷!發出一聲清脆的“哢噠”聲!再猛地……回彈!
嗤——!!!
一股更加強烈的、帶著絕對純淨寒意的白色氣流,猛地從閥門縫隙中噴湧而出!氣流衝擊在覆蓋的冰晶上,發出“劈啪”的碎裂聲!
緊接著!
轟隆——!!!